但他们仍在这座深渊里生活着。

雅各布每天放学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晚餐，乘坐着班车的孩子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是把那些速食放在微波炉里。他的作业不多，哥谭底层的小学盛行快乐教育，这样他有足够的时间花在自己的事情上。

他会打开电视机里蝙蝠侠的纪录片，不久前电视还会放正义联盟授权的动画，对于八岁的孩子而言，这些足够打发时间了。

在电视机里的蝙蝠侠又一拳将杀手鳄打倒在地的时候，雅各布能听见门口钥匙旋转的声音，他踮起脚看向猫眼，确认是自己的父母之后打开门。

“妈妈，爸爸！”雅各布扑到他们的怀里。

“我可爱的雅各布，今天学校怎么样？”雅各布的父亲露出了微笑，他抱起男孩。雅各布的母亲锁好门，她拍了拍雅各布的脑袋，听他们的孩子诉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晚餐很简单，但热腾腾的食物总是美好的。

“你在看什么，雅各布？”他的母亲注意到还在播放的电视，她问道。

“蝙蝠侠，”雅各布说，“我在看超级英雄。”他的父亲的叉子划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说：“蝙蝠侠不是英雄，雅各布。”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他的母亲说，“雅各布还小。”

“他有做过什么吗？”他的父亲粗暴地切开那份鸡胸肉，“他和那些罪犯没什么区别。那么多年来，哥谭有过什么改变吗？还是和以前一样糟糕，该死的蒙面怪人……”

他的母亲大喊了一声父亲的名字，喊停了男人发泄的话。

他的父亲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注视着无能地在哥谭里喊叫着他。大人僵硬地把切好的鸡胸肉放在雅各布和他母亲的盘子里，他问：“你喜欢他吗，雅各布？”

“我不知道，”雅各布被父亲的举动吓坏了，孩子总是不知不觉地从父母那里学习着什么，他摇着脑袋说，“我不知道，爸爸。我只是喜欢超级英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雅各布低下了头，他机械式地往嘴里面塞着鸡胸肉。

父亲的话让他的大脑变得一团乱麻，雅各布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廉价的门板挡不住他的父母在客厅的谈话声。他能听见他们在争执什么。

“你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我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公司那边……”

“我们会挺过去的，至于生活费我们给想想办法。”

“哥谭银行那边有一个特殊贷款，我们应该符合条件。”

“是韦恩控股之后新推出的那款吗？感谢他，他可是个慈善家，那款产品的利息很低。”

“尽管布鲁斯·韦恩的风评不好，但他是一个好人。”他的父亲说，“比蒙面怪人好多了。”

父母的声音在雅各布的耳边渐行渐远，雅各布委屈地低下头。他又开始想他们了，他不想被绳索绑在犯罪巷中，没进食过的肚子咕咕叫，还被一个疯子威胁不能开口叫喊。

蝙蝠侠会来救他吗？雅各布舔了舔他干裂的嘴唇，爸爸说蝙蝠侠不是英雄，可能赶来救他的是哥谭警察。雅各布经常看到他们，他们大部分不苟言笑，匆匆忙忙地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在雅各布的印象里，哥谭警察是比他的父母还要繁忙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今晚他就要死在这里，雅各布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想哭，他对死亡还没准确的概念，只知道死亡是连蝙蝠侠都无法打败的存在。

蝙蝠侠，雅各布绝望地在心里哭喊着，他此刻已经把父亲的话全部丢在了脑后。在一片恐惧之中，幼小的孩子最先想到的还是哥谭的英雄。他祈求到，蝙蝠侠，快来救救他吧！

他的大脑在混乱的猜想中越发糊涂，雅各布慢了几拍才发现有几枚从高处落下的小小的球型装置正在往外冒烟。

烟雾瞬间淹没了犯罪巷，雅各布惊恐地看向四周，绑架他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他看到一只黑色的手穿过烟雾，正朝他靠近。

黑暗骑士从烟雾中出现。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摸到雅各布的时候，蓝色的电花突然从下往上攀爬，瞬间覆盖了蝙蝠侠的身躯。在雅各布脚下布置好电击陷阱的狂笑闷笑了一声，哪怕是蝙蝠侠也会在这种程度的电流下停滞一瞬，而这点时间足够狂笑行动了。

雅各布被推到在地，他不清楚是谁撞到了他。男孩面前灰茫茫地连成一片，他只能看到在黑暗骑士身上残留的电花时不时闪烁着，而那蓝色离他越来越远，笑声却离他越来越近。

狂笑的声音夹杂在打斗声中，他说：“你总算找到正确的地方了，蝙蝠。”

“看到那个孩子了吗？这有没有让你感到熟悉？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比起绑架雅各布的那个罪犯，蝙蝠侠更加寡言。雅各布没听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就像传闻的那样，一个带来恐惧的都市传说。

有爆炸声传来，硝烟的味道让雅各布咳嗽了几声。他有些害怕地抱住脑袋，雅各布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看向自己有些活动不自如的双手，绑住他的绳索被割破了。

是蝙蝠侠，雅各布肯定道，是他趁乱割开自己的绳索。

他想要爬起来，但这对于在恐惧和饥饿之中的孩子有些困难，雅各布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趴在肮脏的地上匍匐前进，不远处的排水口发出的臭味让他有点想吐，但雅各布还是忍住了。

“你当然也可以杀了我结束这场游戏，蝙蝠。”狂笑说，“我这有一把枪。哦？你的表情真少见，我们都知道这把枪的来历不是吗？买下它可是花了我1000美元。”

“它里面装着卡本纳合金制成的子弹，足够让我下地狱去见我的老朋友了。”

“别那么严肃，蝙蝠，对着哥谭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

“杀死我，成为我，可比你想的要有趣得多。”

那个声音像只蚊子一样在雅各布耳边绕来绕去，没爬出多远的男孩回过头看向那里。

有黑色的长长的锁链从浓雾中爬出来，漆黑的蛇类生物晃动着他们的身子向黑暗骑士袭去，却在半空之中仿佛被死神抓住了生机，一个个软倒在地。

“超声波？”狂笑有点惊讶，“哼，是她告诉你的吧。”

蝙蝠侠选择用行动回复了他的话。

蝙蝠镖和狂笑手里的镰刀碰撞在一起，雅各布赶忙回过头继续向前爬去。他不能留在这里成为蝙蝠侠的拖累。

有子弹击中肉|体的声音，雅各布打了一个冷颤，也有什么东西朝他这边飞来的声音。

“啪嚓。”

雅各布抬起头，他看到一把手|枪被扔到了这边，就在他前方一两米的地方。如果他熟读哥谭的犯罪史，他会认出这把手|枪曾因击杀韦恩夫妇而赫赫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