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盒里没有糯米糕,是一块味道清甜的抹茶蛋糕。

恰到好处的抹茶粉之下,上层是奶酪慕斯,中间是抹茶烤芝士,最后一层是抹茶舒芙蕾,深浅不一的绿。

叉子落在上面,蛋糕下落,入口微苦回甘,像极了小小少女猝不及防塌陷的一颗心脏。

那张写着“谢谢你”的纸条下方,多了一行字。

顾清淮的字很好看,像他本人,轻狂也霸道。

可这行字,他刻意收敛笔锋,是很工整认真的行楷。

她仿佛能想象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又或者,他身边一群男生,他不参与他们的话题,淡淡勾着嘴角写下这行字的样子。

他回的是:【礼尚往来,谢谢你的糯米糕。】

第18章

翌日,天还没亮,特警支队的训练已经开始。

顾清淮没事人似的出现在反恐突击队,下一刻就被支队长给叫出去了

“就你小子厉害是不是?反恐突击队就你一个人了是不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砸碎毒贩车玻璃的时候、那帮畜生直接把枪口顶你脑袋上你怎么办?!”

这不是没顶我脑袋上吗,顾清淮心说。

他装聋作哑向来很有一套的,这会儿又选择性失聪了。

任由支队长苦口婆心,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有几分闲心,想今早食堂有好吃的蒸包。

“我知道那事儿对你打击很大,换谁谁都扛不住,但是那怎么着,不活了?不过了?抓紧死一死心里就舒坦了?”

死也是为国捐躯,跟父亲一样埋在烈士陵园。

想想他其实有点不负责任,让妈妈一个人把自己养大。

顾清淮难得很认真地走了个神儿:“队长,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你小子给我站住,”支队长看了眼他手臂上的伤,“你还想干嘛?那伤口都缝得跟蜈蚣一样了,你不会还想着穿排爆服吧?不给伤口捂烂了去截肢不开心是吧?”

顾清淮耐心十足,这会儿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他站在你面前,其实根本就没搭理你,这会儿,这个混蛋语气懒散,非常欠揍:“领导教训的是,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听您训话。”

他不穿警服的时候,其实不太像个警察,太混账也太轻狂,从街边领过来个小混混都比他看着像个正经人。

支队长看着他这刀枪不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忘了哪次他去局长办公室,顾清淮也在,局长英年秃顶,硬是被顾清淮这个兵痞气得把假发扔他身上……

他是一分钟不想看到这个混小子了:“我不想看到你!给我回家休息!不拆了那线不准踏进市局大门半步!”

天亮之后。

钟意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书桌上那盒点心的包装袋。

是昨天顾清淮扔垃圾一样,扔给她的。

她起身走进洗手间,宽松短袖运动长裤,人在里面纤细而脆弱。

手撑在洗手池,水滴顺着脸颊轮廓滴落,忍不住想起那袋糯米麻糍。

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随手买的吗?

她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如今情况已经熟悉,她是不是应该搬出去。

只是为什么,想到搬走会觉得难以忍受,明明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她开始习惯每天睁开眼看到那个漂亮混蛋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习惯他语气不善眉眼不耐烦说话像冷嘲热讽,习惯他的地痞流氓做派,以及习惯他不经意间施舍她的那一点温柔……

于是,她开始害怕空荡荡的房子,害怕只有一个人的空间,害怕半夜醒来分不清梦境现实,尸体横陈鲜血淋漓。

在顾清淮这里,他的衣柜、他衣柜里的警服、他的木头城堡以及空气里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告诉她:不要怕,他在。

钟意擦干净脸颊走出卧室,顾清淮不在。

受伤那么严重还要上班吗?

他提供住处,那一日三餐和日常家务她来做好了。

钟意想要打扫卫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在部队待过的人真的很不一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连家里的抹布都叠出了棱角。

那……她学着做饭?

她从小都吃爸爸妈妈做的饭,大学毕业之后速食外卖,工作时饥一顿饱一顿,都是面包泡面压缩饼干,做饭方面简直就是个白痴。

钟意找出简易家常菜菜谱,从她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开始。

锅里倒入热油,滋啦滋啦的声音让她恨不得一蹦三米远。

顾清淮到家的时候,那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直叫他怀疑家里进贼。

顺着声音来处他走到厨房,入目的便是那道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身影。

钟意卷曲的长发松散扎成马尾,身上是简单的白T恤灰色运动裤,很简单居家的打扮,左手手腕处,是一串细细的念珠,因为手腕纤细,绕了好多圈。

她不施粉黛肤色足够白皙,长眉偏浓瞳孔冷调,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只是细看,会发现她额角有毛茸茸的碎发、是小孩子才会有的那种。

此时此刻,这姑娘蹙着眉皱着脸,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表情,不亚于新兵第一次拆弹。

顾清淮觉得好笑,抱着手臂斜靠在厨房门口:“钟导,您是想把咱家厨房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