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过来,果然是来试探他是不是回来拢合金白两系的势力,帮着白雄起和他们政斗的。
人果然是自己什么样子,就会想别人是什么样子。
国难当头,政斗有什么用。难道物议汹汹,舆论众多,反对者良多,难道能够改变韩耿夫的选择吗?
白雄起都脱离这名利场直接去一线了,难道他还会认为自己能够在政坛里面用政治手段让韩耿夫低头吗?
怎么可能,那是笑话吧?
这个时候还是在试探他,想着那点子蝇营狗苟的事情。吴均来到这儿试探他,定然是代表着韩耿夫来的。这些人,果然是没有半点儿希望了。
“可不是,我太太在伦敦大学的实验室里面工作。我和威廉海森堡的合作也还算愉快。不过在国外生活,需要的东西也不少。酒庄,马场,农场,一样样的都要慢慢地置办。”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欧陆乐不思蜀了一般。
“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给大哥和家里人报个喜,办一场酒宴。我太太给我生了个小孩子,母子平安。家人在欧陆,不宜奔波,便由我一个人回来。”
好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模样,好一段“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对话。
吴均满意了。他认为这位金先生没有回来帮白雄起的意思。很明显,他对他的幸福生活很满意,并不想搅进国内的浑水里。
“恭喜恭喜。等到您为令公子举办酒宴之时,我和总统定给您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白先生为国效力,知道妹妹有了下一代,也一定会更更加欣慰的。”
欣慰?
金鹴华心想,大哥知道有了小外甥,是会很欣慰。只是这话不该由你吴均来说。若是你吴均和你妹夫韩大总统把前线的军饷军需给发足了,大哥会更加欣慰的。
但是此时他扯出了一抹笑:“那就多谢吴先生了。”
金鹴华在和吴均告别之后又和许多人说话,有人想要抗日,也有人坚定地支持着韩耿夫的决策。
金鹴华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评价。好似他真的只是回国来办喜酒似的。
韩耿夫那边过来的人,大都是坚定地跟随者韩耿夫的领导的。少数的人想要抗日,却受到打压。归根结底,他们都赞同韩耿夫的“攘外必先安内”。因为那符合他们的利益。
既能保存实力,又能打压异己。
金鹴华大失所望,却又不能拂袖而去。
这是以他的名义举办的舞会,他这个主人家不能离去。但是却也是兴致缺缺。
这场舞会让他最后的一点侥幸都没了。这些人不是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会造成的后果,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利益。并认为有英国人在,他们是不会允许日本人打进来的。
居然把打击侵略者的希望放在了另一帮侵略者身上,这是什么样的一帮华夏人?
他们到底,是夷是夏?
宴会结束后,金鹴华和荣远行商量了一件事切割掉他们在北方的物流链条,不用那些物流链条来盈利,而是用这条链条来运输物资。
他和荣远行说得方案是,他把南方的那部分物流链条的利润让给荣远行一部分,换来北方物流链条的使用权,他要用这些北方的物流链条来为抗日军队送物资。
荣远行听了他的话后直接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老荣。我是那么贪利的人吗?你金四心里想要援助抗日,我荣远行难道就没有热血,没有风骨了吗?你抛弃了利益要为前线送物资,我在这种时候要你的钱,那还是人了吗?”
“你要是再说给我钱,我是要和你翻脸的!”
金鹴华苦笑道:“老哥,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为国家尽一份力。实话和你说吧,我要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是运输物资那么简单。”
第220章
金鹴华对荣远行道:“我想给您钱,万万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只是不想让老哥掺和进来这件事。”金鹴华道:“我尚有退路可走,海外仍有家业。老兄家大业大,尽在东南。正在韩耿夫势大之地。若是你罪了他,一家之人,又该如何是好?”
荣远行疑窦丛生:“老弟除了为前线运输物资,还想要干什么?”
除了运输物资,他们那个物流公司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金鹴华顿了顿,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荣远行的所有作为,以及荣远行作为物流公司的合作伙伴、无论他动用物流公司做什么事情都避不开荣远行的现实情况。
他张口道:“我在欧陆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情。我想把我妻兄所辖的军队里的将士们掺进北方的物流公司里面。”
“咱们的物流公司站点很多,完全可以成为抗日战士的游击站点,也可以成为补给站点,观察站点。”
“有了咱们公司的名头掩护,这些战士可以以‘良民’的身份在敌后活动,机动作战。”
“抗日是好事。但是站队就不是好事了,荣兄。伯言是我妻兄,我妻是我至爱,也是伯言唯一的妹妹,唯二的亲人。因为我妻,我和白雄起的关系如同鱼水,密不可分。在韩耿夫心里,我金曜直接就被打上了白雄起的标签。”
“我也不怕他。”
“但是老兄不同,老兄是没有任何派系,任何政治倾向的生意人。何必因为我的决定牵涉到政治当中?我把股本给老兄,北方公司的事情,所有的责任就和老兄没关系了。”
荣远行沉吟了良久,他看向了金鹴华:“金贤弟,你的想法是很好的。我也的确怕他韩耿夫搞到我头上。”
“但是这不是我退却的理由。而且……”
荣远行轻轻一笑:“我没有派系,又有着偌大家产,韩耿夫岂不是更会理所当然地盯上我这头肥羊?”
“我呢,赤手空拳地做生意,打下了这份家业。与江浙那边儿的、宁沪一带的那些大财阀关系也不过是面子情。背后亦然没有靠山。简直就是韩耿夫征收财款要动第一把刀的好人选。”
“既然如此,贴上白先生的标签,被韩耿夫敌视,又算得上什么艰难事?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让韩耿夫更加仇视我。但是也有可能让韩耿夫投鼠忌器。”
“更何况,贤弟。为了抗击打到华夏的侵略者而做出决断,即使是最后我有损失,我也心愿情甘。咱们这些商人,打不得枪,杀不了人。但是也是有自己的一腔热血,一点丹心在的。”
他的眼神诚挚,有着孩子一样纯粹的希望。越是这样,金鹴华越不愿意让他牵扯进来。可是想到荣远行说的“肥羊”论,他又觉得是大大的有道理。
思忖了一会儿后,金铨道:“这样吧,老兄,听我的。咱们办完了这件事之后,您就带着妻子儿女,家中老人去港岛。不要继续待在韩耿夫眼皮子底下了。”
“这样也安全。我认识几位英格兰的爵士,他们家族里面有人在港岛。我会请他们帮忙写一封引荐信给您。帮您更容易融入港岛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