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她的的确确是舍不得的,但是这两天的药膳和补汤,喝得她都快要有应激反应了。

大概就是看到四哥,就想到四哥端着补汤过来,然后舌头上就好像是弥漫了那股药膳和补汤的味道吧。

下意识地就想逃。

当她把这份苦恼和郑因说了之后,她的好朋友不但没有和她同仇敌忾,反而是捂着肚子笑话她,还学着《红楼梦》里面语调,让她过去给她揉揉肠子。

揉个鬼,让这个混蛋自己疼去吧!

白秀珠接下来的生活过得极其规律,大抵就是在学校里面认真学习,和研究动力以及无线电通讯的陈步云教授请教问题。放假的时候被四哥接回家,他们一起逛遍了沪上的大街小巷,亲手在家里的花园里面种下了花草树木。

不过在繁忙的学习过后,她心里总是在想他。

白秀珠本来想的是,一周之内总是能够和四哥在一起待两天。虽然她仍旧会有些想念,但是也不会觉得难以忍受。毕竟之前她在北平的时候,她和四哥相隔许久才会相见一次。

但是后来她才发现,才发现思念真是一种忍不住的东西。一两日不见,便是如隔三秋,思念成疾。上课的时候感受不到,学习的时候感受不到。而当夜深人静躺到床上的时候,还是会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的。

正可谓是涓涓细流终不停歇,可谓是花香阵阵沁人心脾。是如此的难以相忘又引人向往。

第174章

一个对于白秀珠来说不太美妙的消息到来了。

金鹴华下个星期要去津门考察,然后要北上去和察哈尔的商人谈判。将近一个月都要在外面了。

这也就是说,她要一个月都见不到四哥了。

郑因见到这次从家里回学校的白秀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那种快活的气息。反而是有些垂头丧气的。心里担心,便过去问她:“怎么啦?回家了还不开心?”

“我家四哥要北上去谈生意,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她有些蔫蔫的,精神头也提不起来。

郑因是知道她和金先生的感情有多好的,因此只好安慰她道:“哲学家讲过的,距离产生美。说不定金先生出去一趟,回来发现你更加漂亮了呢?知道你舍不得你先生。可是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到时候瘦了憔悴了,心疼的还不是你家先生?”

白秀珠想想也是,打起精神来和郑因说话。在接下的几天里面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把郑因的话听进去了。脸上也带了笑,不想那天一样悒悒不乐。

可是当她放假回家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绵绵不绝的想念。明明屋子里面还有那么多佣人,只是少了四哥一个人而已。可她偏偏觉得这栋宅子都空空荡荡的,寂静地不行。

四哥在家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面都是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算她没有和四哥聊天,四哥也没什么特别浪漫的举动的时候,两个人在飘窗前的木榻上边儿看书,阳光照下来暖暖的,那种感觉也很棒。

那个时候也是任何声音也没有的,可那个时候谁也不会认为这栋宅子是寂静的。

白秀珠在这种寂静中拿出了信纸,给金鹴华写了他北上后的第一封信。

她寄出去两封信,这两封信是一模一样的。一封寄往了津门,另一封则是寄往了察哈尔。

如果四哥视察工厂视察得快的话,可能会提前动身北上。寄两封一模一样的因为白秀珠是担心出现信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的情况发生。

思君念君,是以夜夜君入梦。

金鹴华抚摸着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眼中流露出一丝柔软来。沈宝宁笑着道:“这是少奶奶来的信吧?少奶奶肯定是想四爷了!要不然咱们四爷能笑得这么高兴?”

金鹴华其实也很想念秀珠。他不是那种特别儿女情长的人。但是和秀珠之间的缱绻情深,终究还是刻骨铭心的。更遑论自从秀珠到了沪上上学之后,他们两个人每个星期都会待在一起两天,渐渐地,这种陪伴成了习惯。

他也是,思卿念卿,卿卿入梦呀。

“给刘纪云和赵安风他们施压,我想早点完成谈判。”

沈宝宁听了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嗨呀,快刀乱麻地谈判和曲折复杂的使手段才是他喜欢的方式吗!之前四爷说拖着磨刘纪云和赵安风的耐心,从而把收购通往鄂罗斯的车队和接手他们走通了的商路的价格压低。他知道那是好办法,可是不够痛快吗!

而且那个老东西还以为他们非他们不可了,坐地起价了起来。要知道鄂罗斯那边现在有动乱,他们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那个价而还说不准呢!

好了,现在他可以放手去干了!果然,当初他就觉着四奶奶和四爷那是天作之和。看看现在,这一封信来得多么及时。

让他好好想想,怎么给那两个得意洋洋的老头儿迎头来一个痛击!也出一出这两天受的鸟气!

在沈宝宁的动作和金鹴华的安排下,这场谈判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金鹴华在合同签完之后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连庆功宴会都没有参加。

白秀珠这天晚上刚刚从图书馆回来,洗完澡后趴在床上看书。她手上拿着一支铅笔在书上标注重点,刚要起身喝水,就听到在阳台吹风的郑因惊呼道:“秀珠,那……楼下那个!楼下站着的那个!是不是你先生!”

白秀珠扔下了手上的铅笔,趿拉上拖鞋就往阳台上跑。宿舍里的另两个女孩子也跑过去凑热闹。

白秀珠到了阳台上,顺着郑因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如同玉山般的男子。那个男子穿着一件墨色的长风衣,手臂间夹着黑呢礼帽。不是她家四哥还能是谁?

就在白秀珠往下看的那一瞬间,金鹴华好似若有所感一般向着白秀珠她们这间宿舍的方向抬了头。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对接上了。

虽然两个人隔得远,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是那种绵长的,被压抑着的思念,却如同荒草一下子遇到了火星,倏忽间便成燎原之态。

白秀珠什么也没说,郑因她们刚要开口问她句什么。白秀珠就从阳台跑回了宿舍,用她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裳,然后跑到了楼下。

郑因她们三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学校里面用功读书,出了名刻苦的白秀珠小姐扔下了自己没看完的书;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家小姐用着不到三分钟的速度换好了衣裳和鞋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旋风一样跑到了楼下,像书里面的考拉一般抱住了楼下的那个男人。

“那是谁呀?”那个学英国文学的姑娘道。

“那是秀珠的先生,秀珠上大学前两个人就结婚了。”郑因道。

“呀……居然是这样。”

郑因和白秀珠两个人和宿舍里面的另两个姑娘关系一般。只是普通的舍友关系。那位学习英国文学的姑娘每天忙着学习和给杂志投稿。学习绘画的姑娘在不久前文学系的才子谈了恋爱。

因此几个人同时在宿舍的时间就只有晚上了。再加上大家都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情,因此除了郑因外,余下的人对白秀珠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至于具体情况如何,都是一概不知的。

“我回来了。”金鹴华对他的姑娘耳语道:“下了火车就过来看你了。现在见到了人,我也安心了,你快点上楼吧。”

白秀珠与他已经有将近三个星期没有见面了,舍不得和他分开。便道:“我们去和舍监请假,明天上午没有课,不会耽误时间……”

金鹴华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