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摸了摸美须,会意道:“此次大会,各峰皆有两个名额出战,自也为云崖峰留着,”又往一处招手,“来来来,绿浮,速速带真人的弟子去往三层备战。”
我怔了怔,抬头去看他。
青霄真人面色无波,静默不言,竟未对陆征话语进行纠正。
为什么。
明明那日洞府之中,他已那样毫不隐晦地告诉我,以我之资质,不配为他的弟子,为何此刻在陆征面前,又不澄清对方的误会。
眼见着那袭白衣消失在楼梯转角,我立了许久,一名貌美女修朝我走来,手中拿着一本接引名录。
“周师兄,”绿浮向我微微一笑,“将灵气注入名录之中,便可参加此次试炼大会了。”
我依言照做,随后便跟着她上了云阙三层,至一处雅间之前,壁上有木牌刻着“云崖”二字。
迈步走进,里面无人,唯两张雕花椅与一张梨花木桌。
绿浮取来一壶灵茶与杯盏放于桌上,转身离开之际,我喊住她,“殷诀……殷师弟,没有参加此次大会么?”绿浮将灵识探入名录中查阅,片刻对我摇了摇头,“我听闻他两个多月前自请下山,许是赶不回来了。”
我微微颔首,道:“多谢。”
绿浮推门而出,雅间内便剩我一人。
试炼大会共十五日,分为筑基、金丹、元婴三个阶段,前五日乃筑基期的比试,我因录入名录时间靠后,应在第二日再行上场,此刻便有闲暇酌茶观战。
大道三千,繁杂众多。
筑基期亦称闻道期,对大部分修士而言,皆为寻觅己身之“道”的重要时期,而能够登上浮云台的,都是各派顶尖弟子,在此方面的领悟,要比常人超出许多。
我仅观战片刻,便觉受益匪浅。
只是,被采撷过后的身体着实疲累,凝香丸终究不过饮鸩止渴之物,纵能滋养气脉,却有更多损耗去的东西无法弥补。
我倦懒伏在桌上,只用手肘支着下巴,半阖眼皮观下方比武,忽听有人敲门。
“进来。”
“周师兄!”女孩儿娇俏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听绿浮说你也来参加试炼大会,怎不告诉凝儿一声……”我回首看她,无奈道:“雨凝。”
陆雨凝今日着了一身蓝色劲装,比之往日更为英姿飒爽,脸蛋红扑扑的,低下头委屈道:“我都未见师兄两月余了,师兄的反应怎还是如此冷淡。”
我思及那日晚上情急之下对她的冷斥,叹了口气,“那日之事,抱歉。”
“不用不用,”陆雨凝慌忙摆手,面上不知为何有一丝慌乱,“那日是凝儿唐突了。”
她说着,走到我身旁那张雕花椅坐下,又拎起茶壶倒了大杯灵茶喝干,复又开口问我:“师兄的伤势,现在可痊愈了?”她顿了顿,语气忿忿地继续,“哼,殷诀那厮说好要照料师兄,第二日便自请下山,简直说话不算话,若是换作我……”“不必担心,”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我已无碍。”
陆雨凝却怔在原地,痴一样看我。
“怎么。”
陆雨凝道:“不知为何,今日我看师兄,总觉师兄的气质比之平日……似有不同。”
握着茶盏的手微僵,“……如何不同。”
陆雨凝迟疑道:“似是,更为光华璀璨些,也更……”她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更俊了些。”
炉鼎被开鼎之后,鼎身会渐次改变,敏感异于常人,容器内部亦生变化,妙趣颇多。
随采撷次数增多,炉鼎容貌体态亦愈发赏心悦目,便于供人赏玩。
我忆起书上言语,面色不由白了一瞬,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淡淡道:“我辈修真之人,容貌声色皆为虚妄,唯有一身修为感悟是真。
雨凝,专心观战。”
陆雨凝吐了吐舌头,“是是是,师兄说的有理。
不过放在凡间啊,便可用一个词形容师兄不解风情。”
说着说着,她自己便笑了起来。
我不懂她在笑什么,也不欲去问,便将视线移至下方浮云台,台上两名修士争斗愈烈,想是快要分出胜负。
陆雨凝忽然轻咦一声,“师兄,西阙楼五层站着的那位,似乎便是云天宗大弟子,温行云。”
修真者目力极佳,我顺着她的目光往对面看去,便见西阙楼五层之上,有一人正凭栏而立。
他穿着云天宗弟子的白色道袍,玉簪束发,衣袖飞扬。
我竟寻不出词汇形容他的容貌。
他生得极俊,亦极美,长身玉立于楼阙高处,恍如天上仙人,本是高不可攀,然一双明眸温然如玉,潋滟如水,便是远远望来,亦使人心神为之一荡。
“凝儿听闻温行云容貌上佳,乃云天宗第一美男子,本还不信,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陆雨凝感叹一声,“确是仙人之姿……啧,师兄方才还说,容貌声色皆为虚妄,怎现在竟看呆了眼?”她伸出纤白手掌,俯身探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师兄回神啦!”我收回目光,轻斥道:“胡闹。”
再往对面看去,那人已不见踪影。
我极少这般长时间地打量一个人。
摄于容色只是一瞬,更多的,是望去之时,心头对那人莫名而生的亲近。
温行云。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肯定自己以前并未见过他,却听陆雨凝道:“说起这温行云,他以前还是我剑宗的外门弟子呢。”
“哦?”手背敲击一下桌面,“我如何未听说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