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叫她好生做她的唐家妇,我的事,不用她管。”
傻子!褚家有身份有地位,手里有兵,外头还有好名声,时势再差,也能立于不败之地。赵西辞不屑摇尾乞怜,也不认同唐家一直借旧情谊唐四的爸跟褚颀有点交情,死了以后,褚颀一直在抬举他们家,所以才会扶持唐四做官,帮唐四挑个好老婆,还顺手帮他岳父抬身份。褚颀也是重要角色,后面会讲。占别人家便宜,一向避着那个褚字不提,如今肯为兄弟走这一步,不知为难了多久。
可惜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白赔了心思。
赵家禾懒得掺和,领着巧善走远。
他有意要扫清障碍,特意拿此事来贬低赵七。她想的却不一样,小声说:“他是不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叫赵姑娘为难?我记得你说过,她父亲也是沾了她的光做官。长此以往,她在唐家便没了底气,不好立足。”
他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多想了一步,提醒道:“只要他争气,迈过这门槛,好好立一番事业,将来就是赵西辞的底气,谁也不敢再小瞧她们家。若折不下这个腰,想出息,光凭他自己的话,恐怕这辈子混到头,也只是个让人提起便摇头的赵七。”
“你说的也有理。你别恼,他年轻气盛,不会说话,心意却是好的。头前有误会,是担心我坏了他姐姐的大事,并不是故意为难。”
他心知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一肚子醋汁没处撒,只好捏住她鼻头摇一摇,“你呀你……”
她笑眯眯地自省:“这也是好人,那也是好人。这样不好,不好!”
他跟着笑,借机贴上去嘬一口。
不远处还有几百人呢,她们在坡上,没准底下看得见今晚的月光可不一样。
她忍住不笑,推他。他不肯,搂住腰,借机再讨一口。
两人笑闹一番,接着干活。
有伤风化!
“你在看什么呢?”梁武见赵东泰撇开脸,不容分手就将自己往下推,不由得一叹,接着劝,“你别嫌我啰嗦,这几年,四奶奶过得并不轻松。老实说,有些事,赵大人做得很不地道,四奶奶全心全意替你们着想……”
“还说不是啰嗦!我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我知道她是为我的前程,只是……低声下气去求,唐四怎么想她?回头又要给她气受。建功立业是男人的事,要她委曲求全做什么?她只要好好地……”
嫁过去几年,经了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怀上,又出了这样的事。
那样要强的人,此刻不知多难过。
他不敢往深处想,闷闷地接着削。
梁武见他并不是真的不懂事,趁热接着劝。
赵东泰不耐烦听,不由得走了神。
伤风化是违心之言!家里那几个兄弟不务正业,常当他的面和丫头、媳妇子仆妇调笑,说这是男人之道,好心要教他。他最烦这种事,只觉得下流。他们这,好像不一样,怪有意思的。
赵东泰忍不住回头,想再看一眼,可惜他们已不在方才那块,又往上边移了。梁武只当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跟着看过去。赵东泰顾不上细看,赶忙侧转,用身子挡住那方向,闷闷地说:“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以后会留个心,少冲动行事。”
梁武卸下大石,又说了许多贴心话。赵东泰充耳不闻,满脑子都在想:明明是头一回见,她怎么知道赵西辞落了胎?被我无端训斥,她怎么不生气,还要拦着赵家禾,不叫他教训我?
连哄带吓,不想死的人都听进去了,力气大的自觉过来领“长枪”,轮不上拿武器的女人里边,也有胆大的,自行捡了棍子来防身,就是老人孩子,也抓了石头在手上不想死,就不能做孬种。
昨晚对比过各处的形势,看起来只有走东南面最有希望,于是众人列队出发。
赵家禾和身手最好的褚家几人打头阵,把巧善托付给了赵西辞。
这边不是大道,马车走不了,只能改坐轿子。赵西辞迟疑了,倘若别人在担惊受怕,她还是贵太太做派,只怕要起异议。人心最怕不平,她想撑一撑。
婉如和巧善一齐劝,她仍坚持己见,倒是赵东泰一句讥讽管了用。
“你下来逞强,只会拖累大伙,没看见前边一直走走停停,总是在等吗?”
赵西辞苦笑,总算安分了。
这条路选得不算差,走了一个多时辰,只遇到一次散兵,来人只二三十个,好对付:乌合之众不讲情义,见死了几个,立刻丢下共富贵的誓言,往山里四散逃窜了。
这一仗赢得痛快,让大伙信心倍增。
荒郊野岭,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伙人,实在古怪。为防万一,褚家的领头人庞源祖招呼大伙停下来休整,他邀上赵家禾去前边探路。
原本殿后的梁武赶忙跑到前边,把剑借给赵家禾用,见他一直在看后方,忙说:“我脚上功夫差你太多,只能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这就回去,护着后边的人。”
赵家禾仍不放心,越过他,奔过去,到巧善跟前亲自交代完,再去办事。
这一番儿女情长太惹眼,总有人看过来。
巧善臊得躲到了轿子后,不巧那婆子也藏在这里生炉子。这位听见动静,不免抱怨道:“怎么毛手毛脚?可要仔细着,险些打翻了,吓我一跳。”
“打搅了。”
婆子抬头见是她,想起蔓儿,不免讥讽道:“头前那燕窝的事,多亏了姑娘提醒,想必在家是常吃的吧?不然怎么一眼就认得出这东西有差。我是不行的,这人老了,眼睛不好使咯。”
嘴上说得客气,实则从头盯到脚,对上巧善穿的布衣,眼里满是轻蔑。
巧善听得出恶意,没有着急戗她,先盯着陶罐里的东西细看。
她不骂,有人代她骂了:“老货!她帮了忙,你不磕头道谢,反倒要怨怪。怎么,嘴烂了,不会说好话,只能嚼蛆?赵婉如,赵婉如!”
婉如抱着罐子,小跑过来。
赵东泰不等她开口,指着那慌了神的老婆子控诉:“这贼婆没安好心,往锅里撒了不少的灰。你怎么当差的,敢把这事交到她手里?”
婆子急了,连呼冤枉。
这是唐家老太太为了照顾怀孕的孙媳,特意拨过来的人,先前料理这些事,很是熨帖。婉如不信她真的会动手脚,看向了巧善。
巧善没瞧见这样的事,如实摇头,不过,她在八珍房听过许多吃食阴谋,确实不放心,就说:“姐姐,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你只管吩咐。你最懂赵姑娘的心意,这吃的喝的,还是你来料理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该歇一歇,连日奔波,别把人熬坏了。”
赵东泰听到这话,认定这就是个软弱的人:只会和稀泥,怪不得不敢为自己讨公道。
他顿觉没意思,撇头,暗自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