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跪,你说了。”

听听,真是气死人…!方黎说:“你气死我得了...”他从被子里探出身,拿过酒店的电话,让酒店送上两个冰袋上来。

总套都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没一会,人家就送上来了,一大一小,方黎要了那个小的。

“给你敷敷脸。”

他在手上试了一下,裹了毛巾,不算太冰,他把冰袋贴上秦卫东泛着红痕的脸颊:“让你瞎搞,这下舒服了吧,丢人就算了,明天你怎么去公司?干脆在酒店休息一天吧…”

秦卫东也就抱着他休息了这么一会,他就睁开了眼睛,他早已经习惯去靠着极为短暂的睡眠去恢复精力,这是他在矿上时就养成的习惯,也是这些年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被迫、也是必须锻炼出来的能力。

方黎以为他同意了,都要扒拉上缠上秦卫东继续睡觉了,他浑身都是疼的软的,没想到,秦卫东抱住了他攀上来的腿,控制了一些距离,又俯身吻了他一下。

“别招我了…,明天我要和公司里的高管去趟荣山矿区,和政府谈马上要投入开采的一期企划…我白天没办法在这里,所以我会跪足六个晚上…”

方黎一听,半晌才反应过来。

“秦卫东...!你是不是疯起来没完了啊…!我不骂你两句,你浑身上下不舒服是不是?”方黎搂着秦卫东的脖子:“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啊,我好想你的…”

秦卫东让他搂着:“你骂我,骂的对,我应该反省,我不该忽略你对我讲的话,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用我的办法...让你听话一些,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的方法让方黎离开,秦卫东在这个世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方黎的离开。

“你…”

方黎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卫东,他不敢相信他会反省这样的话,是会从秦卫东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秦卫东是个执行力很强的男人,他起身了,去了外面,他在客厅里跪下了,他的脊背笔直,大概这样的姿是放在军营里都是模范,他跪着,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窘迫,他诚实地跪在那里。

方黎真的没想到秦卫东会下跪…他真的没想到…

“秦卫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不用做这些…”

方黎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我和浪潮签约了,你知不知道?”

“冯晖跟我说了。”

不算意料之外...是意料之中,方黎试探地问:“所以...你是同意了?”

他抱有希望。

秦卫东没回答,方黎等不及了,这可是他很重要的事,他在茶几上抬起脚,在秦卫东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说话呀...”

“我...持保留意见。”秦卫东说。

“保留意见?你当是在公司开集团大会...?”方黎撇了下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能选一个。”

秦卫东犹豫着,他看着方黎说:“黎黎,我在国内可以待到下个月五号,就要回纽约,要到年底,才能回来,你跟我回去,好吗?回去我会再考虑这件事...”

本来方黎心里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听到秦卫东这么说,他刚熄灭的火苗又窜起了点:“什么叫再考虑考虑...?”

秦卫东看了他一眼:“茶几上凉,你来沙发上坐。”

方黎一句话没说完,就让秦卫东抱起来了,他屁股一离,就被秦卫东「强行」地从茶几挪到沙发上坐去了,方黎气死了:“别乱抱!我正在严肃地和你说...!”

“我在听。”

方黎翻个了白眼,他强行撑起自己的威严,他坐着,秦卫东跪着,别说,还真点旧社会里地主少爷对长工颐指气使的味儿。

“你这几天到底在反省什么?我喜欢音乐,我喜欢唱歌...!我喜欢站在舞台上,还有我能自由地决定我的事...,是我还没有表达清楚?”

秦卫东抬起头,他没有命令的语气,而是商量地问:“别的都行,但...能不能,不唱?”

方黎顿时一口老血堵塞在心口...!他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了秦卫东:“...亏我还期待你真的能反省...!果然你就是反省不出个狗屁,那你就跪着吧!”

他气冲冲地回房间了,大力关上门,呯地一声,他决心再也不理秦卫东那个王八蛋了,他愿意跪就跪吧,谁心疼他谁是大傻子!!

深夜的晋阳很寂静,偶尔路上有几伙飙车党的油门轰鸣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方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气死他了...!他原本少了秦卫东就睡不好,刚回国那些天折磨得很,最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些,秦卫东又回来了,害的他现在根本睡不着了!

方黎在床上又翻了好几次身,干脆起身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门缝...客厅里的窗帘并没有那么遮光,他看到秦卫东还在那里跪着,男人没睡,高大的轮廓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色,但他的跪姿没有一点走样,他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唉..

方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卫东十几年如一日都是这样的性格,他恨不得自己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恨不得他周围都是真空的,只装得下他一个人,十几年这个男人都是这样,哪里是分开这大半个月,就能脱胎换骨了?那么好改变的?

方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抓了抓头发,抓地一团乱糟糟的了,他拖着床上的被子,枕头,一股脑地出去,全扔在秦卫东身后的沙发上,他就躺了上去。

秦卫东看着他的动作:“还没睡...?”

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半了,方黎脸朝里的闭上眼:“睡觉。”

秦卫东也不说话了。

早晨,方黎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了,秦卫东换好了衣服,他一边戴着手表,一边过来亲吻方黎:“...你好好睡,早餐我让酒店送上来。”

方黎困眯着眼睛,点点头,他根本不用问秦卫东是几点起来的,跪了多久,秦卫东说跪一夜,那就是会跪一夜。

上午十点多,方黎被杨跃程的电话吵醒,又去录音棚里录了一版。

这歌词是跟着电影剧情走的,讲得就是两个主角错过又重逢,但最后因为现实被迫分开的故事,老师给方黎说了几个歌曲的感情处理点,方黎跟着找感觉,只是录了一下,不太满意。

杨跃程估计看出来今天方黎心情不太好,把他叫到一边,说这首歌的前期可以处理的悲伤一点,到后期,再把那种爱而不得的感情爆发出来。

方黎问:“什么是爱而不得?”

杨跃程说:“哎呀,就是你上学的时候肯定暗恋过女孩吧,那是不是她走了,反正最后你俩没好...就是那种感觉..”

方黎想了想,他还真没有,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了,之前秦卫东在要去坤山时被举报的事,叶云珊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再联系秦卫东了,那大概就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最最伤心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