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但没办法,有的时候不仅讲实力,还讲关系,要不是岳云的身份,高贞寿说什么也不可能借兵一千战马五百,打开统谋府借道宣威,让他们一路高歌勐进,来到了距离大理本府不到三百里的鄯阐府。把段和誉据说吓得心肌梗塞差点陪着高家老头一起去地府,君臣作伴了。

这里地形难得开阔如中原之地,更妙在竟然还四季如春,当地人自豪地称呼为春城,士兵也歇了口气。虽然他们是等圣旨,但是也确实要休整,因为说来惭愧,这减员一百多人居然九成都是因为酷热和瘴气以及地形太过复杂造成的,这让岳云很心疼。可他清楚地知道,要不是自己是一路出使来的暗暗记载心里,还有高贞寿的人马到底熟悉西南风貌,这个损失只会更大。

段智兴既然反了水,就只有跟着大宋混这一条路了,看着岳云一个人坐在滇池附近洗马,嘴角抽了抽,赶过去道:“岳官人,又有使节来了。”

岳云手都不停一下,继续伺候岳父赏赐的河曲宝马“乌云珠”,道:“不是跟段郎君说了,岳某身份低微,不见来使,一切只听官家吩咐,叫段家和高家的人走吧。”

别说,这一仗下来,气势都足了不少,岳云已经在想,二弟岳雷和妹夫都是文化人,看着岳霖这小崽子是个好动的,要不以后多带他走走。

段智兴自动地没把自己当段家人,继续道:“不是大理本府的人,是黑蛮杨家的人,特来求见......驸马。”他知道岳云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可他也没办法,人家一口一个天朝驸马,他总不能说岳云不是。

岳云这才停下,拍了拍宝马让它自己玩儿去,道:“段郎君,我记得你说过,大理白族是第一大族,高家、杨家、董家都是白族人,反倒是段家其实是鲜卑后裔。大家都是南诏旧臣,便是起家建业过程,也是靠着几家合力,所以一朝得势,段氏虽然位居人主,却始终压制不住其余几家。后来高氏一度篡位自立,而杨氏渐渐成了东部乌蛮,独成一股势力,对段氏和高氏都不服,是也不是?”

段智兴这个正宗段家子孙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正是如此,小弟和高兄都觉得,他们应该是见我天朝大军勇勐至此,故而前来示好,毕竟我们前些时日也打听到了,大理与交趾开战一年,耗费银钱无数,却没什么进展,只怕杨氏心里也有异动,毕竟光是与大宋做生意,就是利益无数......对了,他还跟我一劲儿打听静塞郡王的事儿,好像要跟他认亲呢!”

岳云失笑道:“杨郡王出身金刀杨家,乃是国朝数得着的将门,那个不知道?若说是播州杨氏,却还八竿子打得着,这白族人却怎么算?无非是一个姓罢了,真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他不料一席话说的段智兴有些心酸,心里知道现在大理城里不知道多少人骂自己数典忘祖呢,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在他们袭击大宋使团的那一刻,何尝不是已经放弃了他的生命!

他知道祖父段和誉子孙众多,诸子争位已经白热化,而自己的父亲也有子多人,未必多看中自己这个嫡长子,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丝毫不顾及,那他为什么要为了这危如累卵的大理国操心费力,跟着岳驸马立功,好好当个大宋子民不好吗?只能说国内政治斗争的残酷也让这个才十六的孩子迅速成长,明白要活下去,始终是要靠自己的。

反正段智兴觉得很好,大不了就是再听翟统领骂人嘛!

岳云想了想,对段智兴说:“这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经历,你和高兄先敷衍着,顺便帮我请黄书记来,请他商量一二。”话说岳飞虽然整天嫌弃儿子,到底也不是大街上捡来的,盼着他建功立业,这次出使,就把御营前军数得着的战略参谋、平江军节度使(岳飞的职务之一)掌书记黄纵给一起派了来,看着他别出错。

但黄纵表示你儿子杀光了交趾使节又杀出驿馆这件事我实在管不了,也不觉得应该管。年轻人嘛,等终军之弱冠,慕宗悫之长风,才是正常的,只是人家岳云恰好有这个实力而已。

段智兴自然领命而去,岳云复又看向这别名“昆明湖”的滇池,东南北三面有多条河流汇入,湖水由西面海口流出,经普渡河而入金沙江。此时正是下午临近夕阳,湖面随着天际日色、云彩的变化而变幻无穷。湖面上翻飞的红嘴鸥更是悠然自得,丝毫不为战争的变化所苦,岳云忽然想起了佛佑,她其实也是那么喜欢湖光山色,却不想二公主一样可以用笔墨画出,等自己回去,一定要跟她讲讲如果官家同意的话。

官家暂时的意思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大理使者董芳声泪俱下的求饶和大宋使团成员之一的承议郎洪适义正言辞的控诉下,东京秘阁内,二十多个整天处理国家大事的宰执、尚书甚至是被叫来挨训的帅臣都傻了,这确定不是官家又写了话本子了,是真实发生的事儿?

洪适也非无名之辈,父亲洪晧,曾任礼部尚书,出使金国。他也是儒家弟子,居然激动道扯开袖子,道:“各位相公,魏王,当时我们在喝酒,那些侍从上来就砍,若不是下官命大坐在岳兄弟旁边,被他扯开,这就条胳膊就已经不在了,想我大宋堂堂中国,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弄得他爹的老朋友,兵部尚书权邦彦赶紧安慰世侄,谁能想到镀金一般的出使成了这个鬼样子。

董芳被他瞪得心虚,道:“这,这岳驸马......不,岳官人已经把人杀光了,我国国主和布燮(实为掌权者)深表歉意,后悔万分,只求上国看在我大理恭顺百年的份上息怒。我国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赵鼎和张浚对视一眼,张浚道:“此事既是国事,又是军事,非官家不能做主。我等当请示他再回复,贵使还是先住下吧。”

董芳还想去赵官家面前唠叨,被赶来的开封府尹阎孝忠抢着说:“贵使安心就是,我国虽然即将迁都,但我这开封府尹保证,大宋的驿馆内安全无比,任何宵小也别想生事,更遑论刺杀。”

弱国无外交,董芳还能怎么办,只能喏喏跟着阎孝忠和四方馆的人走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齐齐焦距于岳飞。

行啊你,这种儿子还整天这不好那不好的,等着在这儿显摆呢。

殊不知岳飞自己也蒙着呢,这是他家傻不拉几的小子?只是道:“这小子当真胡闹,这样岂不是大乱了官家的西南大计,等他回来,飞定然要......”

“好了,岳枢密。”王彦这个当年的老领导打断他道。岳飞只见他叹气,“我素来不服你,可这教育子女上,实在是无法嘴硬,看来我们这一辈,不过十年的好光景,就该给年轻人让位子了。”说完幸灾乐祸地想到,就是不知道燕京的韩秦王听说后会不会暴跳如雷了。

岳云当了霍去病,他不成了现成的卫青李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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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西南乱成了一锅粥

世事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岳云的职位是御营前军都头,虽然有老爹和岳父的加成,但实际上他带兵数量足额才一百人,就算这次事急从权,凑起来的也不过是一千七百。虽然占据鄯阐府,有统谋府的高贞寿暗中支持,但大理山高坑深、密林如云,更不用说人口百万,只要发动全国兵力,二十个打一个也能绞杀了他们。

这个计划很好,但却执行不起来。原因有二:一者这次事件已经彻底告诉他们大宋已经不是靖康前的宋国了,别说岳云的身份万万惹不起,就是一般的使节死了。也会让人家觉得你在对我宣战,从而选择灭了你,想想大名和太原是怎么城破的,什么天险挡得住二十万虎狼之师外加那种天雷啊!

二来就是大理内部已经乱了,根本调动不了力量。别说朝堂上吵得欢儿,就是段和誉的后宫里,高皇后借口段智兴通敌卖国,又把王德妃杖责一顿,王德妃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年纪也不小了,这一顿打下来,身子竟然急转直下,有油尽灯枯之态。

段和誉忍了大老婆半辈子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底线,明火执仗地以高贞明叛国为由要废了高皇后,老两口子上演全武行,差点把大理皇宫给点了。最后以高皇后负伤卧病告终。

这也使得段、高两家本来友好合作的关系一下子降至冰点,也使得现在的中国公、大理布燮高量成两头为难他是高家人,但又娶了段和誉和王德妃的女儿昭庆公主,两人育有数子。

如果说这些都还是可以承受的折腾,那么东部乌蛮甚至交趾国对于岳云部的示好就更让人头疼了。

鄯阐府乃四通八达之地,大理说好听了是一国,其实国中多少势力,都惦记着背靠大宋好乘凉。偏偏高量成还无法阻止岳云和杨再兴很凶的,来使赶去东京来兵就砍,只听官家命令绝不和你商量。偏偏御营前军公认的大宋军纪第一,以至于一个月下来鄯阐府的百姓观其行为,听买酒的兵士吹大宋的繁华,渐渐人心思宋起来其实要说自古以来,这就是汉唐旧地嘛!

最让他无奈的是,派人刺杀大宋使团的,他真的事先不知道,是他那狗屁不通的儿子听高泰运指使的,他的错误在于叔父一死一上头,忘了宋国官家可不是好哄弄的道君皇帝和心比天高能力不足的神宗皇帝。当天的操作简直是给人家送把柄啊。听说那个姓洪的承议郎到处给人展示胳膊上的伤疤以示大宋绝对是受害人。弄得本来就沉浸在灭金雪耻的巨大喜悦中的东京人民义愤填膺。

事实的情况远比高量成想的严重,这年头消息传播是慢,可架不住军队有八百里加急啊,还有经受过靖康之耻的大宋中原子民,习惯了赵官家太学问政的文化人士,各个都像是好好走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水,内心深处的屈辱记忆让他们出离愤怒,一场冬雪都无法压低他们的怒火,这些天瓦子里的说书人都不讲《窦娥冤》改成了《班定远投笔从戎》或者《霍去病传》了,岳云以神奇的速度成为了国民英雄,这要不是人家未婚妻乃是公主惹不起,媒人都得岳家大门踏破了。

饶是如此,岳雷也跟着遭殃,白天下课被同学要求讲哥哥的英雄事迹,回家路上好多女娘砸他香囊,回到家了还有不少人想给他说亲,可怜我们小朋友虚岁才十四啊!

当然比岳雷还无奈的自是刚刚回銮的赵官家,数十名太学生伏阙上书,恳求赵官家发兵灭国,为首的居然还是陆游,看着他的文字,赵官家不由得跟陈康伯等人说:“你们看看,这‘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莫要‘漫悲歌、伤怀吊古’,写的真是不错,要是这文笔,当年怎么会落第,看来他这种人啊,还是要苦难激发灵感。”

看着赵官家还有心情点评一个太学生的文章,赵鼎无奈提醒道:“官家,眼看这个局面,整个西南乱成一锅粥,原先之布局也废了一半,现在交趾、大理甚至西南各部的使臣都在四方馆,东京民意已然沸腾,臣无能,请问陛下有何计较?”

“赵相公要是无能,天下就找不出几个又能之辈了!无非是事关岳云,乃朕之东床,你不好多说罢了。”赵久嗤笑,并未放在心上,又把这篇文章放下,道:“自朕决议抗金到底以来,刘光世不战而逃,李彦仙抗击娄室成功,再到金国三太子死在半路让朕提前半年北伐,更不用说骊山之变,那一件事是按照你我君臣的谋划发展的,无非见招拆招罢了。岳云这次虽然打破了平衡,却也实在让朕把西南的底牌看了个清楚。”

这倒是天大的实话,世事就没有按照赵官家剧本完全走的道理,有那特权的叫老天爷。不过权邦彦还是得提醒道:“官家,岳都头孤军深入已有一月,大理贫瘠,纵然高贞寿私下已经承诺供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请陛下早日决断!”

老天爷不给面子,那也得尽人事,不能不作为啊。

赵久这才正色道:“正是如此,正甫,想办法联系岳云,必要时立刻给大理来个狠得,然后撤出来。朕要让他们知道疼,五十年内不敢再起什么花花心眼。”然后想了想又道,“骑军刘錡部已经奉朕的密旨,趁着去两湖补给,在建昌府(今PZH)左近带了三千兵马,一旦有变,策应也是不难的。朕也不能料敌于千里之外,只能大略给个方向,看他们如何发挥,说实话,朕也被岳云吓着了。”

岳飞立刻绷起了脸,道:“官家,岳云私自动兵,虽情有可原,但军法......”

“好了,好了鹏举,这个军法的事咱们回来再说。朕觉得岳云已经不太适合待在御营前军了,后头给他调职。现在咱们得想的是如何教西南各部老实下来,敢在大宋头上挑衅,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赵久又说了句实话,“朕今年可是北伐手第一次太学问政,东南西北的州学生都来了不少,没点干货,朕拿什么交代。”

小剧场番外

赵官家如果知道一件事,那么很有可能就不会阻止岳飞继续说下去了,就是岳云这厮,不止是战略是开了窍,在男女感情的主动性,也产生了质的飞跃跟着他打下鄯阐府才回来的小洪郎君在到处卖惨之余,还负责把岳云的情书和风干的“杨妃茶”山茶花带了回来,交给可以进宫的小吴国舅,辗转到了佛佑公主手上以前这两人是绝对不敢的,这不是经历了生死,有了真交情嘛!

“飘香送艳春多少,犹如真红耐久花。”岳云那豪放的笔迹写着唐人的诗词,染红了公主的双颊,以至于好几天都穿着山茶图样的褙子或者襦裙。

她这样明显,别说神佑,就是一干宫婢伴读都看的清清楚楚,调谑不已。弄得宜佑似懂非懂地问道:“大阿姐是要点‘云山雾绕’茶给我们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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