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想再说下自己的体会,但看着韩秦王扶着玉带斜眼看着他,一副“你小子没玩了”的样子,吓得他又不会说了,佛祖的光辉也感受不到了。不想赵官家听后却是大喜道:“哎呀,这大理段氏果然是精通佛法啊,朕明白了。”
在场的人无不看到赵官家走到比赛高台上,面带微笑地宣布,“各位,原学讲究论迹不论心。但是朕今日大有感悟,那就是有时还是要论一论心的。比如靖康之后,朕有时也心怀埋怨,二圣糟践天下至此,却要朕来收拾旧山河吃尽了苦头。但后来实践中朕发现,在对自己的境遇满腹牢骚、抱怨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情的进展是顺利的。但是若是朕坦然接受命运,下定决心全身心投入抗金大业的那一瞬间,人生就从逆风变成了顺风,景从义士就会越来越多。”
“以大见小,今日翟统领发狠在前,辛统领还击在后,以至于他身受重伤。这就是他的心召唤来的结果。如果以吕公相原学论,那就是力的反作用力。若以这位段世子的佛家之言说,就是菩萨畏因,凡人畏果。所以今后比赛,大家该打还是要打,但平时也要多读书,有着感恩之心,利他人之心,自然会得到善报。”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段智兴,微笑道:“小段,是这个意思吗?”
段智兴虽然痴迷于佛学,但毕竟也不是傻子,不过一瞬间地愣神,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道:“官家果然见解非凡,比臣在天龙寺听的讲经还要深入人心。而且把佛家理论都讲的透彻,通俗易懂。”佛祖啊,原谅弟子吧,弟子毕竟要讨生活啊。唯其空,便能包容万物。
于是赵官家宣布,辛文郁获胜,但由于不知道感恩之心,不许继续比武了。辛文郁反而松了口气,叩谢官家。
倒是一众武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洪老七就低声问一边的岳云,“岳家哥哥,官家的意思,到底要怎么打啊?小弟叫花子出身,没有见识,实在听不懂的。”
岳云要是说听懂了那就怪了,但是他觉得作为臣子和准女婿,一定要力挺官家,就摆着严肃的面容,道:“官家说的很清楚了啊,该打还是要打的,但是要怀着感恩之心,也就是说想着打败他但是不能打死他,这不就可以了。”
这下别说洪老七,就是王世雄都转过头来看这个衙内,本觉得他是个憨实的,没想到人家是大智若愚而已,无怪乎官家肯将爱女许婚。
那边,赵官家宣布散场,带着寥寥几人返回了西夏旧皇宫。其中就有段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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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大理国情
赵官家特地带上段智兴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跟他交流佛学理念或者武术秘籍,实际上自从与大理国建立了大型贸易伙伴关系,也就是官方说法“不论礼制,互通有无”,就从一些非官方渠道知道金庸的也只是罢了。
大理国皇帝虽然也叫段誉(又名段和誉)却是个连后宫之事都不能做主的傀儡,人家西南真正掌权的是高氏一族。高皇后动辄杖责穆贵妃、王德妃(段智兴亲祖母),而段和誉却只能忍耐,根本没用六脉神剑戳死她。
一想到王语嫣跟木婉清这样的同年女神嫁给段誉后,整天要挨打,赵久三观震裂之余也不敢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至于听到段智兴这个名字,觉得有趣把人收到身边站岗,那属于恶趣味了,实际上这个十五岁大的少年据说一招一式都不会。
不过今天叫他来还真是有正事的,就在昨天晚间,东京送来了急报,因为考虑到赵官家的状态杨沂中等确定他没事了才交给他,结果不看不知道,看了是真好笑。
所以当他对段智兴展露笑容的时候,这个灵慧的孩子居然一阵发毛,只听得他问道:“小段啊,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们段氏和高氏相处如何?”
要不是对面是个赫赫威名的宗主国皇帝,段智兴都得怀疑这人有毛病,你说傀儡皇室和权臣家族能怎么相处?但是畏惧让他不敢不回答,道:“臣离开大理时还小,但不喜欢宫里的高娘娘,因为他不仅打我祖母,还打我阿姆敦(母亲)。”
这回答还是很妙的,但说伦理不涉及政治,可是对面的官家是谁,接着就道:“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十二天前,东京收到消息,段和誉已经和高家家主高泰明达成一致,出兵攻打和你们交好了好几辈子的交趾国。打就打吧,可是他居然打着为我大宋报仇的名义,可真是为我中国操心。”
段智兴脸色一变,他虽然年幼,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宋国对西南边陲一直采取的是安抚的策略,交趾立国之时只是一个小邦,表面上接受宋朝皇帝的册封,与大理一样。但不一样的事交趾国野心勃勃,征服了周边几个小国之后,居然把目光放到了侵略宋朝。
早在宋仁宗时期,交趾就经常犯边,只是当时的官家脾气太好。长时间的姑息养奸让交趾王野心膨胀,终于动手。熙宁七年,交趾王命太尉李常杰率军二十万兵分三路入侵大宋,一路进军,直逼重镇邕州(今南宁)。
宋神宗和王安石这对暴脾气搭档可不惯着他,立即派大军前往西南平叛,实话实说,宋军再以前虽然在对抗辽金时处于劣势,但对付西南地区蛮兵真是吊打,何况人家还有那么多邕州子民支持呢!大军到达,通过几次战争收复了钦州、廉州、邕州之地。交趾军节节败退,只得仓惶逃跑。
但朝廷上下都被惹火儿了,你跑了也不行,大军深入交州城也就是交趾腹地,要不是因为实在不能适应瘴气,说不定也就没有交趾国了。
当时的交趾藩王李乾德害怕被宋军亡国灭种,于是上表请求投降,并愿意割让苏茂、广源等五州给宋朝,将之前掠夺的人口和物资自然都如数奉还。
不过要赵久说,大宋就是大怂,战后,交趾曾多次上表乞求宋朝归还之前割让的地区,宋神宗开始骇严词拒绝,遣军镇守,置官置县。但是后来发现且这些地区几乎刀耕火种,实用性差,最终将之前划让的土地赐回交趾国。
要赵久说后世这些地方都是一年三熟的宝地,矿产资源丰富,你会不会开发啊。坚韧性差成这样,也怪不得王安石这种奇才都带不动。要换了是他,每年充军都把人都把地给开出来。
至于变法,管她太后还是太皇太后呢,哭死我都不会改的。
不过这就扯远了,赵久还是说:“神庙已经与交趾国和谈,重新册封其为郡王,朕登基以来,虽然也恼怒他趁着靖康之乱后抢掠了一些人口,但就算出兵,好像也轮不到他段和誉替朕做主。这仗打起来,他是不是还要问朕要粮食军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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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智兴差点吓得跌倒,赶紧跪下道:“官家明鉴,臣离家之时真的绝对不知道此事。想来我皇祖父也是年纪大了脑子湖涂了,才被高泰明那贼子蛊惑做出不妥当的行为,大理国臣服大宋百七十年,从未不有任何僭越失礼的地方,求官家开恩,臣愿意写一封血手送回大理,请皇祖父莫要冒犯陛下天威,与交趾国是战是和,本就是上邦天子专属之权。”
赵久叹息道:“你能懂得这些,可见在大宋这一年多也没有白待,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的臣子了。不过朕虽未去过西南,也知道战端一开,不是这么容易的,不如你也别写信了,跟着鸿胪寺的人去大理一趟,和你祖父说,朕对交趾已经忍了很久了,不如请大理开放威楚到永昌府的官道,让真的御营再练练手,良臣可愿再为朕南下破贼?”
一直没太听懂在一边擦玉带的韩世忠大喜,当即说道:“官家,臣当仁不让,回去就研究战报点齐兵马,一举灭了那啥交趾,把国王的头颅带来东京给官家蹴鞠。”说罢还“温柔”地看着段智兴,很想弥补一下自己不能灭掉西夏的遗憾。
可怜段智兴一个未成年人,一天下来已经快被这对君臣玩死了,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一时呐呐不能言,半晌方磕头道:“陛下若要臣去,臣定然领命,但是臣恐怕从此就不能回来侍奉官家了,因为大理虽然是蛮夷之地,却也知道‘假道灭虞’故事,高氏一向不喜欢我,臣若提出此要求,被流放甚至赐死都是有可能的。”
李秀之皱眉道:“荒唐,我天朝上国,会做这种事,你这蛮子说这些话,其心可诛!”哪怕官家的心是黑的,我们也说它洁白无瑕。
“无妨”赵久倒是没想到白兔一样的人逼急了还能说出点道理来,“朕是从来不会在意口诛笔伐的,更不会为此停下。不过你既然愿意做我大宋的忠臣,自然朕也不会让你折在那里。这次出使除了鸿胪寺少卿徐兢,带着朕的内弟,也就是贵妃弟弟吴益和建炎十一年的进士高贞明(高氏一族嫡系子孙)还有你和今次论剑的冠军一起出使,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朕就不信他敢和朕的二十万御营军比划比划。”赵久说到最后,还喝了一口滇红茶。
自从大宋开边贸以来,大理茶叶早已经随着铜矿一起成为了核心的出口货物,上好香茗能直接传到汴京,与东南名茶相争,这次赵官家出行,发现胡世将这个东南人居然有一些,就毫不客气地拿了些享用。
段智兴万没想到赵官家是真的要保他一命,这些人一起,大理国别说杀他,就是留下他也不敢。大宋灭金余威犹在,韩岳如赵官家手中两张王牌,再有御营里的虎狼之师,祖父和高泰明疯了才会杀自己。但他一时大脑没处理好,居然问了一句,“可是官家,此次军运会还没选出金牌......应该就是冠军人选来啊!”赵官家这次没有提出冠亚季军概念,准备一步一来,但是冠军侯霍去病谁都知道,理解起来也不那么难!
这次都不用赵官家,韩世忠就拍掌大笑,道:“你这小子傻了不成,过两天不就选出来了,到时候保护着你们一起去借道,真遇上个不长眼的,先看看咱们的将士风姿。”王世雄,别给老子丢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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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大宋崛起的影响
待段智兴这个宝宝终于能回去休息,消化一下今天的信息量了,韩世忠也美滋滋地告辞,赵久眼皮都不用抬,就知道这厮定然是回去研究舆图翻阅熙宁年间战报去了,不得不说古之名将自有个性,像韩世忠这样的,闻战则喜,你真给他粮草后勤保障,说不得五万兵马给你灭两国。
但残忍的赵久怎么会放他去呢?他当然知道所谓瘴气就是疟疾和伤害,现代医学早已攻克,问题是他赵久又不是医学生,更没有屠女士以中药提炼青蒿素的本事,怎么会让宝贵的将士去那里不打仗就因此折损近一半呢?
大理和交趾打,他乐见其成,不过拿老子国家的名义扶持翁申利这个傀儡和李氏争权,你是谁啊?不刮你一层皮还以为山高皇帝远老子管不了你!
不过别人哪里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胡闳休就忧心道:“官家,韩秦王之勇武,臣绝无怀疑,可是此时若是对交趾动兵,恐怕国家财政会有困难,再说越地瘴气严重,目前还没有好办法,是否能请官家回銮后与宰执们商量再做决定。”
这时没想到请安使吕本中忽然咬牙道:“话是如此说,可胡经略可知道交趾是何等的狼子野心,臣之叔祖当年身为关南西路转运使,亲眼看到敌酋攻入我钦州、廉州,烧杀抢掠,战火蔓延两广。死伤华夏子民何止几十万,说句大不敬的,也就是在西南边陲,不然和金人入寇有何分别!”
胡闳休当即想起来,交趾军队在邕州遇到了顽强抵抗,吕副经略下令苏缄召集军士,扼守要害冲地,组织起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围歼来犯之敌,经过邕州军民的不懈努力,终于击退了交趾李常杰的进攻,杀伤敌军万余人,烧毁器械、缴获各类粮草无数。
后来一个落魄书生叛国,为交趾出谋划策,用堆土袋的方法推到到邕州城下,并最终攻克邕州城。城破之后,邕州这座广南首府被拆毁,吕副经略和守将苏缄带领家人自杀,五万余百姓被掳走,死伤更是无数,这等大仇,你让吕本中如何能忘!也怪不得赵官家又说出了:“朕忍你很久了”这样的外交黑话。
毕竟,上次官家使用这句话,还是灭西夏之前,如果段和誉和高泰明有看邸报的习惯,就知道这等于是开战信号。
不过赵官家对一些亲近臣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朕知道西南地形复杂,战争嘛,一是将士,二十粮草。前者朕自有信心,但良弼(胡闳休字)说的也是正理,灭金之战,朝廷多年积蓄几乎见底,这两年稍有盈余,也都填在黄河治理和燕京建设上了。所以朕想的不是现在出兵.......与大理的茶叶-铜料的专项贸易一直是大宋占便宜,今年秋天正好是重新订立合约的时候,而交趾主少国疑,内乱频发。要不大理哪来的胆子打仗,而且国势日渐衰落,与他们的‘尺布斗米’交易朕占便宜大了,这次派这几个人出使,一是探查消息,而是他们怎么打,也得给继续跟大宋做生意,不然朕可就不是吓唬人了!纵然过了八十年,难道南境子民的仇,也有朕这个官家记着。”
吕本中红了眼眶,只觉得今生蹉跎四十年,换来遇到官家,真是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