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1)

王照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擦着擦着,周广陵就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是自嘲,后来王照安也笑。他们对面站着各自大笑,王照安笑得更烈,东倒西歪。两人越靠越近,周广陵笑昏了头,鬼使神差又朝王照安走了半步,低头把人抱在怀里。

笑声停了。

刮来阵风,不知所起的烘烘笑意便被风冷却,吹散了。

王照安拍了周广陵后背两下,说天冷,回去吧。

自从上次王照安闹胃病,周广陵就一直留她在他自己房间,到现在已经再平常不过。

默认的同床共枕有一样好,就是没有谁去谁的房间,谁去找谁,步行的距离缩短了,行动的目的性也就没有那么凸显和可分析的。上了床,灯一关,一个人向另一个人翻个身,在黑暗里顺理成章把刚才被风吹散的东西续起来,还要续得更为热烈。

等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缓缓的呼吸声,他忽然道:“哎,”

“嗯?”王照安偏了偏头,他却没再说话。

他其实想夸她两句,只是没想好话从哪里说起。

他今天晚上一直挺高兴。替人办事不新鲜,但王照安陪他应酬,这就很新鲜。而且王照安表现得意外的自如得体,说恭维话的时候,信手拈来,说得人受用不已,这让他觉得两人某种程度上是联手并肩的,席上其余人全是被他们二人愚弄的陪衬,如此想想,不由得骄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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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三角过生日,前一天下午,唐果果就叫了手底下的几个女孩帮忙盯场地布置,还叫上了王照安。

自从回了学校,王照安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发呆。校长交待关照的人,工作量少得可怜。而她一旦出办公室,就常听到其他同事议论。人家是凭本事进来的,开的工资却没她多,累是她的几倍累,换她,她也不服,哪怕骂到脸上来,都太正当了。

这样过了几个星期,王照安又觉得无聊得不得了。

丁娇把她卖了以后,估计是捞够了好处,上了岸了,再没出现过。身边连一个随时能叫出来挽着胳膊逛街的人都没有,王照安从无聊里感受到了孤独,所以一个小不点过两岁生日,都好像是大事一样,唐果果一叫,她就去帮忙,随叫随到。

后来高勖也过来了。跟唐果果关系近的女孩对高勖都不陌生,尊敬之余也要玩笑。夜场女孩对男性的嘴脸是模式化的,分寸拿捏不好就会把类似朋友的氛围变得风尘。唐果果挂着脸一连打爆了几个气球。高勖把气球袋子拿到自己面前,说我来吧,唐果果眼风一瞥:“哟呵,我碍着你们了。”

高勖说:“你又想说什么?”

王照安沉默看着。如果高勖像平时对唐果果一样,放低身段,赔着笑说两句好听的,唐果果立马就能消气。只是最近两人总为捕风捉影的事吵架,吵吵和和,王照安旁观得挺累,高勖身在其中也不轻松,所以高勖不顾一圈人看着,直接把唐果果的话顶了回去。

唐果果没了面子,气势汹汹地吵,两人越吵越厉害,王照安觉得不得不劝时,已经有个女孩先她开口了:“明天给小孩过生日嘛”意思是果果和高勖两人本意都是想和气的,不如都退一步,然而唐果果矛头一转对向了和事佬:“过什么,不过了!”说完又对着高勖指桑骂槐:“你要玩就滚远点,别在我眼前恶心我!”好像高勖和那劝架的女孩在她眼皮底下勾搭起来似的。

高勖气得攥着手,食指定定指着唐果果,王照安看这架势怕他打人,立刻站到果果旁边,这样高勖就会顾忌一些,最坏的情况,他真动手,她还能及时拉唐果果一把,以免唐果果在气头上,逞硬气,连躲都不躲。高勖憋出一句:“你行!”转身走了。

唐果果朝他背影喊:“你走啊!今天晚上别让我在家里看见你!”

直到高勖的背影消失,唐果果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她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明天谁也别来,生日不过了!”

王照安淡淡说:“那就别过了。”看了看时间,问那些女孩是回家还是去哪里?我给你们叫车。”

女孩们不动,不知是不好意思表态,还是想见识气焰高扬的唐果果和冷言冷语的王照安吵上一吵。唐果果说:“不走啊?留在这看戏?”女孩们耸耸肩,一个接一个走了。

王照安也准备走,刚穿好大衣,唐果果叫住她:“你先别走。”

王照安说:“大家都是帮你的忙才来,谁也不是时间多得没处用了。你到底生谁的气,想好了,去找那个人发火,好吧?”

唐果果快步越过王照安,关上宴会厅的门,自己挡在门前:“王照安!”王照安的脚步停下,唐果果说:“你先别走。”

王照安不明白,唐果果的眼神让她心里有沉重的预感。“我帮你把场地布置好再走,行了吧?”她把包放在小舞台边,捡起透明彩纸蝴蝶结对到墙上,故作轻松地问:“歪了没有?”

唐果果从王照安手里拿过蝴蝶,哭了起来。

在王照安印象里,唐果果只有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哭。王照安本来有些怨唐果果说话难听,但是看唐果果哭得伤心,她就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子,就步入了世俗意义的正轨,也因此比谁都害怕出轨。

王照安陪着唐果果抹眼泪,但做不了更多。她含了一块糖在嘴里,等到糖化得只剩下薄薄一片,有些割嘴唇的时候,唐果果才不哭了,抽出几张纸狠狠擤了鼻涕,说:“安安,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

唐果果说:“我是……警方的特情……”

“你是特情,我还是省长呢。”王照安强笑着,其实已经信了:“你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王照安想质问唐果果,她刚被周广陵弄进1332的时候,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不情愿的,唐果果既然有警察的力量,为什么不解救她。然而那些日日夜夜,仅是回忆一下片段就把她的脑子搅得零零碎碎,语言系统也不受控制。王照安说了个“三年前”,便再说不出话来。

唐果果说:“对不起。那不是我的任务。”

王照安问:“什么才是你的任务?如果我被折磨死了呢?”

唐果果没有说话,王照安从沉默里听出了答案。

她是两用的,生死咸宜,如果死了,她是周广陵案卷里的一桩新鲜而惨烈的罪状。当然活着也不错。《西顿动物记》里有一篇关于捕杀野狼的故事。想要诱捕狼王,猎人先抓住了狼王的伴侣布兰卡。难怪她试图接近周广陵的时候,冥冥感受到另一股力量在帮她。那是唐果果在她身上押宝,要她成为布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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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糖三角的生日会还是照办,唐果果要王照安确保和周广陵坐同一辆车前往宴会厅,从而确定周广陵的行车路线,在行车途中实施抓捕。相比放周广陵进入大楼,或是逃跑,或是取出枪支反抗,截停在路上更加保险。

王照安问唐果果属于什么警队,行动有多少人。唐果果不方便透露。王照安说:“我关心的是,他去年被抓进去过,安然无恙放出来,这次你们有多少把握?你知道他的靠山姓什么吗?”

“我知道。但我背后的人,姓向。”唐果果说:“一旦开庭,从审判到执行死刑不会超过一个月。”

唐果果笃信的样子让王照安担忧。她提醒唐果果:“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是侦查人员执行任务执行几年,甚至要为侦察对象怀孕生子,不符合伦理学吧。”

唐果果却说,这是她自己决定的。

“我从警校毕业就开始卧底侦察,大小案子也办过几个。我想留在警队,穿警服,佩齐装备,堂堂正正出任务。不过师父老早说我是个苗,能做这个。

我进1332以后示好高勖,还接了唐姐的班,能直接到34层汇报事项,到这一步,我想着师父该行动了,行动之后再申请调回队里也没关系。

但师父那边出了问题,叫我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要联系。可是没了警队,我还在留这里,我还是唐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