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震怒,下令皇子们无事不许出入宫闱,再把胡皇后申饬了一番,怪她监管不力。
胡皇后也气的不轻,敲打阖宫的同时,派人彻查。
查没查去,这事儿始终没有个头绪,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下这口气。
宫中去不得,皇帝又以过年为由接着罢朝,一众皇子又斗到了外头。
今儿个是这个堕了马,明儿个又是那个出城,遇到了刺客,后天就轮到另一个家里的遭了贼,别的地方都不洗劫,只有放置来往书信的书房遭了灾……
连避了许久的陆珏都被连带上了,深更半夜的时候,租赁的宅子里被人放了火。
这种伎俩对于经历过战乱的重明军中人,当然不值一提,甚至都没惊动陆珏,负责巡防的人就把火给灭了,只是碍于居住的地方民居聚集,不好大肆搜查,让纵火的贼子跑了。
那次之后,陆珏夜间来了江月屋里一趟,说明了外头情况,又说了他的打算。
他准备先搬到新宅邸那边住着,那处附近没有什么暗巷小道,再遇上这种事,不至于让人给跑了,顺带让江月也要注意使人对门户看紧一些。
江月说自己都省得,两人约好暂时都不再碰头,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
…………
到了腊月,江家上下就忙碌了起来。
首先是江月得盘一盘过去几个月的账,这次她没找陆珏帮忙,而是自己和许氏并一道查账,若遇到账目不明白的,就寻账房先生或者铺子里的掌柜过来对账。
对了足足半个月,算清楚外头所有的进项,还得再扣掉家里的支出和办医学堂的支出,才算是今年的得利,总共是四五百两。
今年春天一家子才搬回来,夏天才开始渐渐把铺子开起来,若是换算成整年的收入,来年的利润应会在千两之上。
生意做得这般顺利,一来归功于江父过去数十年打下的好基础,铺子重新开业之后,不少老顾客还记得江记,而那些还愿意回到江家的伙计,也都是忠厚可靠得用之辈。
二来,那就是江月先有‘医仙’之名,后用江记药铺在京城打出了好名声,即便是手头不宽裕的贫家百姓,承过义诊的情分,再有闲钱置办旁的东西的时候,出于还恩心态,也会优先选择江记。
三来也很现实,有句话叫爬到高位之后会发现身边都是好人。江月的身份今非昔比,便没人轻易敢用商场那一套来打压江记、恶性竞争,因此重振家业之路,只需要专注自身的发展,而不需要忌惮小人在背后暗箭伤人。
算完了账目,下头自然得给掌柜和伙计另外发一些银钱过年。
这银钱一派,就去了百两银子。
外头的掌柜和伙计既有了,也不好厚此薄彼,家里其他人也得有过去的几个月,熊慧和珍珠等人给江月帮了不少忙,都和宝画一样,一个月拿一两银子的月钱。
再让房妈妈去请了裁缝来家里,给众人挨个量体裁衣。
裁完新衣,江月还准备一人再给一两银子的新年红封。一共又花去了一百多两。
过年的意头讲究的就是个破旧出新,江家里这转过手的大宅子还得修葺一番。尤其是珍珠、缪夏等人身上会武,也不好日渐荒废,江月还准备收拾个小型的演武场出来,来日等小星河长大一些也用得上。
还有江家虽然亲朋不多,但生意场上打交道的人却不少,还得准备节礼,不求多贵重,但得展现出足够的用心和诚意。
从前的礼单已在之前的大难里头遗失,暂不可考。还在大管家昌叔记忆力过人,按着他的记忆,再根据各家过去一年的情况,江月和许氏一道定好了礼单。
忙完了这几件事,年关终于近在眼前。
终于闲下来的江月忍不住想到,也难怪在原身的记忆里,每逢年关,江父就忙得不可开交,人都要瘦上一大圈。今年就算没有陆珏的叮嘱,这年前她也确实脱不开身再出门。
到了除夕这日,一大早,房妈妈就带领着一众女兵开始进行最后的清扫。
江月起身出了屋子,就看到喜气洋洋的众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自家那不省心的弟弟,穿着厚厚的冬袄,圆滚滚得像个球儿,也不知道哪里寻了个比他人还高的大扫帚,跟着众人一道‘干活’。
眼瞅着小星河把房妈妈她们扫好的落叶堆,弄乱了第三次,房妈妈她们没有半点儿生气,一个劲儿地直笑,江月忍无可忍,把他提溜到了手上。
一岁半的小家伙,活脱脱一只皮猴,扭股糖似的扭了半天,见实在扭不开了,只好求饶说:“大过年的,不能打骂小孩子哦!”
“学这种话倒是学的快!”江月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你有没有听过,大过年的得乖一点,不能阻碍大人干活?”
“我是帮忙呢!”小星河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
江月懒得同他掰扯,就拉着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去了许氏那里,照着礼单进行最后的清点,看看有没有疏漏。
等清点结束,再带着小星河去江父牌位前上几注清香。
午前,房妈妈收拾出了一些简单的饭食,一家子吃过之后,外头爆竹声越来越响,小星河也有些坐不住了,江月就带着他出去看了会儿。
上次过年的时候,小家伙才半岁,已经不记得了,现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他知道江月才是家里真正拿主意的人,耍赖装哭对她也没用,就眨巴着水亮的眼睛,奶声奶气道:“阿月,爆竹贵不贵呀?我可以预支压岁钱不?”
江月好笑道:“让你跟了我盘了几天账,这新词倒是学了不少。爆竹不贵,不用你的压岁钱,咱家买得起。但是爆竹太危险了……”
说到这儿,江月顿了顿,想着这小子聪慧,若干巴巴地这么说,难保他不会转头缠着别人给他买。
于是她接着补充道:“我会害怕,很害怕。所以只看别人放就好,不能拿到家里放。”
“那我保护你嘛。”小圆球努力地挺了挺胸膛,还垫起了脚,无奈他虽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快,此时努力垫脚,还不到江月的腰。
不用江月说,他也知道自己这么点大,保护不了她什么。
他塌下背来,蹙着眉努力地想了一阵,然后想到了什么,抬起脸笑着说:“那喊姐夫来,让他来咱家放。”
他这喊‘阿月’的习惯是改不过来了,左右两人也是同辈,江月纠正过几次就随他去了,和这个称呼一样,他喊陆珏的称呼也成习惯了,家里人想着反正再过不久,陆珏便是这小家伙的名正言顺的姐夫,而且他也没有外出见人的机会,就也由着他喊了。
“他忙着呢,等他忙完了再说。”
说起这个,江月也有些感叹,毕竟自打她穿越过来,即便是去年受伤昏迷那阵,每个年关都是一道过的,今年虽同在京城,却为了那些个糟心事儿,得暂避开,连年前送节礼,都是齐战代劳的。除夕这天他更是得在宫中赴宴。这年宴比中秋家宴的规模还盛大,估摸着是天不亮就已经进宫了。
江月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也对他十分有信心,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想到他的时候,神思就会忍不住发散。
就好像现在,她甚至会想,不知道宫宴上的菜色好不好,上次家宴,那些个菜就都是精致有余,热气不足。今日怕是那上菜、试毒的流程更长,吃到肚子里必然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