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离去,整个营地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众女眷各自回到看台上的营帐里。

托那次进宫赴宴的福,江月已经能完全认出好些个人,依次颔首打过招呼。

那些未来妯娌对江月还是淡淡的,既不过分熟络,也不至于无礼唐突。

江月便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重复中秋家宴上的操作。

“这是江家姑娘吧?”一位圆脸的中年妇人笑着看向江月,“前头只听说九殿下要娶妻了,还未曾见过你。”

江月并不认得对方,但看对方神情和蔼,身旁坐着的另一位夫人也同样神情和善,便上前福了福身见礼。

“唉,别客气。过来坐着就好。”

江月正要推拒,安王妃和八皇子妃荀凌华一道过了来。

安王妃还是格外低调的穿着打扮,荀凌华一身赤色肩袖劲装。

时下女子出嫁后就随夫家的身份,她们二人的身份,在没有胡皇后和妃嫔到场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对人见礼。

此时二人却和江月一样对着两位夫人福了福身。

江月便猜着眼前这二位应当就是地位超然的两国公府的夫人了。

果然,另一位、未和江月搭话的夫人让她们也不必多礼,然后拉过安王妃坐到自己跟前,搭着她的手柔声道:“好些个日子没见到你和世子了,前儿个你几个哥哥和你侄子都还念叨着你,尤其你大哥,几日前就摩拳擦掌的,说今日得猎些好东西,给你和世子做冬衣穿。”

江月虽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妯娌相处,但也并不吃惊。

若没有一个对她上心又在煊赫得脸的娘家,安王妃产下一个被旁人成为‘怪胎’的皇孙,估计早就被昏聩的当今赶出皇城了。

安王妃心中熨帖无比,笑起来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暮气沉沉,“我不小啦,大嫂怎么还把我当孩子哄?我和世子一切都好,并不缺冬衣。”

“大嫂不缺,我缺啊!”荀凌华笑着接口,“您看我这身量,一件能抵大嫂两件!”

一边说,她一边让江月跟她一道落座。

鲁国公夫人方才看着安王妃无甚精神的模样,心下还有怅然,此时听了荀凌华这打趣的话,不禁也笑起来。

“你这皮猴,这次怎么没跟着他们一道出去?”

提到这个,荀凌华的嘴角都有些耷拉,“您莫打趣我了,我哪里就不想呢?”

她是将门虎女,从前这种场合,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无奈现下多了一层皇子妃的身份,从前每次下场,都惹得八皇子不悦,回头必要争吵一番。她虽不怕八皇子什么,但吵得多了也心烦,这次也懒得下场了。

转头看到在一旁屏气凝神、默不作声的江月,正无聊着的荀凌华找到了事情做,她先给江月介绍了两位国公夫人,那个之前和江月搭话的和善妇人,是英国公夫人,而心疼安王妃的,则是鲁国公夫人。

两家身份极为贵重显赫,两位夫人却是勋贵顶层圈子里难得的和善人。

像就她们二人说话的这么会儿工夫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同两位国公夫人攀谈。

说完这些,荀凌华才问起说:“你家小狼呢,是没带出来还是关在营帐里头了?”

“黑团虽不伤人,但到底是狼,怕吓到其他人,就没带出来。”

荀凌华几次问起,显然是对黑团上了心,她有些遗憾地道:“你也太小心了一些,都来参加围猎了,哪有这么容易被吓到?好些人都带了自家豢养的兽禽来呢,我爹和我哥带了十几条狗,安定侯家带了好几只猎鹰……”

说起这些,荀凌华便实在有些坐不住了,“我也带了两条狗,陆八不让我下场,我在附近遛遛狗总成吧?走,带你看看我的宝贝。”

她是话赶话说到了这儿,毕竟跟她差不多出身的女眷、甚至身份还不如她的,都不愿意和狗相处,甚至还有不少人怕狗。也就江月算个另类,别说看狗摸狗了,给狗诊病都没觉得是屈辱,与她格外的兴味相投。

若不是中间横插了一个把陆珏视为眼中钉的八皇子,她也至于这会儿了,跟江月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觉得江月肯定会想法子推拒的。

却看江月点头应道:“正好待得也有些无聊,看看狗也好。”

荀凌华高兴地弯了弯唇,领着江月出了去,珍珠和缪夏等在营帐外头,也一道跟上。

荀家的狗就栓在看台旁边的空地上,从地上痕迹上看,之前确实如荀凌华所言,有十几条狗都在这儿‘待命’过。

现下绝大部分狗都让宣平侯父子带出去了,只剩下一条黑背白腹的成年细犬和另一条尚未成年的、江月之前给诊治过的小黑狗。

看到主人,一大一小两只狗都热情地摇着尾巴,尤其是细犬格外激动,恨不能往荀凌华身上冲。

“它这是憋狠了,想出去打猎呢,早知道让我爹和我哥一并把它带出去了。”

荀凌华对着江月解释了一句,随后安抚地摸了摸细犬的头,给出指令,“坐下!”

那细犬却并未被安抚住,还在焦急地摇着尾巴打转儿。

荀凌华也有些尴尬,特地请了江月来看她询过的狗,没想到这狗今日居然不听她的话。

细犬明显有些狂躁,江月便没有靠近它,而是蹲下身摸了摸那只小黑狗的头。

小黑狗或许还记得她,对她十分热情,乖乖任摸还不算,还把嘴往江月手边靠。

江月日常在家跟黑团玩乐,也不见怪,托住了它的嘴。

眼瞅着小黑狗给自己挽回了一丝颜面,荀凌华给了它一个赞赏的眼神,却看下一瞬,小黑狗直接对着江月的手吐了出来

“闪电!”荀凌华头痛地叫了一声,赶紧找帕子给江月擦手。

“没事,擦擦就好了。”江月倒也没生气,站起身接了帕子。

“这一大一小两个不省心的东西。”荀凌华臊得满脸通红,“在家时也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带你来看。”

“真没事,我是大夫,便不会怕脏。只是它吐出来的东西而已。”

江月说着,眼神落到手上的东西,不由正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