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你看以前我不?觉得这样不?好,现在?却觉得我们真是可悲可怜。同样是读女学的姑娘,只因为她们是官家千金,都隔了几代了,照样能什么都学,我们却要回到房里,做那些?没做完的针线活。”钟云冉越是明白?,就越是不?甘心,但?她又不?知道她不?该不?甘心。
陆静宜讷讷道:“钟妹妹,不?是从来都如此么?”
钟云冉冷笑:“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是啊,我只不?过是寄居在?增加的一位表姑娘,父亲又被人?陷害丢了官位,从此成了平民。一把古琴十贯,咱们在?增加月例银子一个月不?过两贯,还得打点就得一贯,平日里更别提笔墨纸砚自?己的香膏尚且都已经难以支绌。况且是前代的古琴,我听刘家大姑娘说她三妹妹那把古琴,价值一千两,是前朝的古琴,我们怎么比得上。”
“可是即便我买的起,我也不?会?过来的。”陆静宜要怎么说呢,她不?是曾家正牌小姐,能够跟着读书,有名师教导就已经很好了。
她寄居别人?家里,孝敬各处针线,她还时常要给表妹做些?女红,自?己的小衣,做不?完儿的活,也没功夫风花雪月。再说了,就是有这个条件,她不?是正经小姐,也用不?着占人?家这个便宜。
人?家刘家的姑娘们能够买,一是因为刘太夫人?是曾家老姑太太,二是因为刘家和曾家是互相?扶持的关?系,她们能给曾家什么。
所?以,陆静宜就道:“钟妹妹,我先走了。”
钟云冉等她走远,才道:“胆小如鼠。”
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是从小就跟着她的,从前云冉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日子还算不?错,她也是无忧无虑。
现下?……
“小姐,我们去那边亭子歇一会?儿吧。”丫鬟也明白?,根本都不?是买不?买得起琴的问题,而?是二房请的三位女先生?,钟姑娘是三房的表亲,大姑娘更是已故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就该识趣才对。
钟云冉有些?灰心,又有些?不?甘。
此时丽姝一曲已毕,大抵是吃了年糕喝了冷水,突然肚子痛,只好先去出恭。她怕这次又被人?剪断琴弦,毕竟上次丽贞嫉妒居然把自?己这把前朝古琴剪断。过年,她投壶赢的她哇哇叫,又怕她头?脑发热,又做出什么错事?就不?好了。
“听雪,你留下?替我在?这里守着,丝雨陪我过去就成了。”丽姝道。
听雪也是怕丽贞毁琴,连声答应:“姑娘放心吧。”
偏偏头?一次来这个牡丹园,主仆二人?还要找一会?儿,刚走近假山时,就听到一男一女在?说话。丽姝都惊了,居然又是钟云冉的声音,她还是挺喜欢在?假山这里说话么?
“我如今只是个贫民的丫头?,又怎么能配得上你,你还是去找个真正的官家千金吧。刘家和你们家都决定在?你们这一代联姻,我就……”
“不?是,这和我无关?,我们曾家不?止是你我一个。”
丽姝听到钟云冉道:“可我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你。”她立马拉着丝雨走了,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这种身份差距的事?情,在?她被抢了丈夫之后,所?有的人?都同她说过。她们说你怎么能和皇帝的女儿争呢?你父亲只是一个三品分守道的参政,人?家是帝女。
那个时候丽姝心里再不?认同,也没办法,不?是她说了算。
但?钟云冉此时年纪还太小,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私会?曾家公子,恐怕就越没戏。当然,恐怕这件事?情从根本上就没戏,因为曾二夫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姑娘,您说方才那个是钟姑娘吗?”丝雨问道。
丽姝点头?:“是她,但?是咱们就当没听过吧。”
丝雨道:“其实?我觉得钟姑娘也没什么配不?上那位曾少爷的,她生?的十分美貌,言谈豁然,为人?竟然比着大姑娘也差不?得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看她也是个超群轶伦的人?物,她们家二房行商,若是找这么个妥帖人?倒是福气了。”
只是丽姝又知晓,曾家二房因为困囿于商贾之身份,二老爷听闻虽然捐了个身份,但?终究和兄弟都是进士不?能比。
她们家必定要娶官家女,自?古官商结合,屡见不?鲜。
但?若是钟云冉能和曾三公子终成眷属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们如此私会?却不?妥了,丽姝想钟云冉平日那样操心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危害,大抵是她前途忐忑,所?以才会?如此。
“走吧。”
……
转眼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大家也都换上了春衫,丽姝发现自?己个子也长高了一点儿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了一下?。
她因为学业繁忙,尤其是龚先生?布置的功课,每日回来都要闭门思索,不?知不?觉间,再见到流苏的时候,她都觉得流苏比起之前长开了一些?,她和傅氏的关?系,看起来比和丽柔好多了。
至端午前,家中又收到刘承旭的来信,他?的任命已经由巡按御史又成了山东道监察御史,这次为期三年。
丽姝知晓她爹是个能臣,且不?畏强权,虽然偶尔也有攀附之行为,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很不?错的。
之后,听闻爹爹离开河南时,河南百姓十分拥戴,当地民众遮道挽留,并在?郡学为他?塑像祭祀。
祖父和祖母脸上都有光,祖母还特地道:“你们爹爹啊在?任上斥抑豪强,惩处贪吏,还击破响马,真真是政绩斐然。”
大家听了都十分高兴,祖父也道:“你们爹爹如今提调北直隶学校,督学顺天府。放心,再过两三年,指不?定就回来了。”
丽姝也跟着很高兴,因为她已经收到娘亲的信了,信上说弟弟已经很会?说话了,养的还极好,她跟随爹爹去山东,要学山东的炊饼,回来做给她吃,让她一切放心。
看的出来,小傅氏在?外其实?是很畅快的,怎么能不?好呢。在?外面没有人?知晓她和傅氏的情况,她能够当家作?主,和刘承旭又情投意合,且她还是有手段能辖制丁姨娘。
丁姨娘素来擅长隔岸观火,挑起争端,但?她不?敢真的冒头?,甚至也并不?是很受宠,这是她的短板。
说起父亲后院女眷,丽姝看向傅氏,傅氏眼底却有掩盖不?住的失望。她很清楚傅氏为何如此,她早已年华不?再,近来去庙里很勤,添香火钱更是当仁不?让,还常常喝药调理身子,大抵就是为了再生?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刘承旭居然还要外任两年多,由巡按御史转为监察御史,这两年她依旧要独守空房,就等于宣告一切都白?搭了。
她又想如果一个男人?只娶一个女人?就好了,就不?必有女人?为了争夺一个男人?如此了。
丽姝很想娘亲和弟弟,但?是她又知道娘亲在?外过的好就行了,至于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她始终相?信这一句话。
今日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一起用饭,两位少爷书景和书宜也过来了,丽姝则和姊妹们一桌,大家都很为父亲高兴。
“爹爹官声这般好,想来去山东,不?知道又要帮多少老百姓呢。”丽姝始终觉得做官就得有担当,否则,还不?如不?做官,以免德不?配位,百姓受苦。
丽婉附和:“的确如此,爹爹上次在?九江不?也是帮了许多人?么?”
官场当然有黑暗,甚至身处其中,有时候都身不?由己,可总是有人?会?有理想的。就像前世她嫁给郑灏不?成,有些?沮丧的对刘承旭说想做女冠子,反而?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