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死了,自己又害得她远走苍西,要不是有肚子里的孩子,两个人便真的毫无干系了。

瑶华将肥硕女子的膀子和脚踝骨都给卸了,然后转身到了床边,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面前熟悉的眉眼,最终垂下了眼睛,伸手迅速地将其口中的棉布拿掉,又帮盼兮脱了破了的亵衣,拉过被子将其细细地裹住,只手经过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手贴在腹部,温热渐渐透过新换的亵衣的不料传来。

“……辛不辛苦?”瑶华眼神微闪,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盼兮眼角的泪终于滴了下来,顺着眼角流入密发,没入不见。

“苦……真的好苦……在天牢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到最后都只能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我却还想见殿下最后一面,最后一面还没见到,我怎么能死?我还没亲口告诉殿下我要为她生女育子,我怎么能死?”

盼兮泪如雨下,眼睛殷殷切切地看着瑶华,竟然抵过了药效,伸出手抓住了瑶华放在其腹部的手,手间的颤抖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瑶华的心里。

瑶华以为盼兮会像原来一样,有什么事情都能面带微笑,眉眼温柔的看着自己,说道:殿下,盼兮不苦。

可是,这一次,他却说他很苦。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竟然让瑶华忍不住想放弃一切心结,紧紧地将其拥进怀里。

可是最终,瑶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沉默的看着盼兮渐渐苍白的面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经过天牢和繁重的旅途,已经消瘦了不少,带看不见一丝血色。

瑶华转身,抓过已经晕了过去的肥硕女子便出了房门。盼兮看着瑶华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消灭的一干二净。

“你怨我,恨我都好,我最怕的便是你心中已经没有了我……”

盼兮觉得全身发凉,到最后竟然冷的全身都发起抖来,紧紧的咬紧牙关,直到满嘴血的铁腥味都不自知。

下巴突然被捏住,牙齿被破张开,盼兮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皱着眉头略带怜惜的女子,竟觉得身在梦中。

“殿下……”

“怎地冷成这样?那家伙招供说只用了些迷药,难道还下了其他什么毒不成?”

盼兮却抓住瑶华的手,良久才艰难的问道:“殿下不是走了么?怎地又回来了?”

瑶华不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转了回来,只是觉得方才出门之时盼兮的眼神,令得其不由得感觉到悲凉,仿佛此时不回头,便永生难以相见了。

弯腰将盼兮从床上抱起,向隔壁的房间走去。屋内已经摆好了浴桶,里面的热水正冒着腾腾的热气。瑶华将盼兮的衣物除去,小心地放入桶中。又将盼兮的头和肩靠在自己的怀里,省得压住了肚子,然后拿过毛巾,擦洗起盼兮的身子。

刚刚被那个女子差点侵犯,是该好好的洗个澡。

“你那间屋子的床下有密道,门又坏了,不安全,就先睡在我的屋子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盼兮仰起脸看向瑶华,到现在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

“那殿下睡哪里?”

瑶华拿着毛巾正给盼兮擦拭着胳膊的手微顿,便又接着动起来。

“我自是也歇在这里,我想过了,你怀着孕,身边还是有个人照料比较安全,这一路上极不太平,要是再出现今天晚上的事情便不好了。”

盼兮声音渐带哽咽,死死地抓住瑶华的手,仿佛确认般地问道:“殿下是已经原谅我了么?”

瑶华含笑,算是承认。

盼兮转身一把将瑶华抱住,整个身子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因动作过猛,被带起的水花便溅出了水桶,打湿了瑶华的衣服。

瑶华抚摸着盼兮略带潮湿的头发,笑道:“才换的衣服又被你弄湿了,都说怀孕了的男人情绪波动剧烈,果然如此,多少年没这么热情过了。”

盼兮不回答,只紧紧地把瑶华抱住。瑶华叹了口气,将其从水桶中抱起,仔细擦干后,两人便扯过杯子,一起睡在了床上。

感觉到身边来自瑶华的体温,盼兮这么多日子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更新,抓紧时间完结!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本应该继续赶路,可是瑶华却在这小小的“友来客栈”停了下来,不光停,还命手下敲着从附近人家借来的盆和锅,将周围大批的难民都集中到了客栈。

下面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均面黄肌瘦无精打采,许多半大的婴儿连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病怏怏的窝在父亲的怀里。

他们都是从苍西一路奔波劳碌赶来,今年西南大旱,颗粒无收,偏偏匈奴近几个月频频出兵骚扰西南边境,生计无望,众人才想着往北边的京城逃窜,却没想到被左相以战事即发,谨防此刻入内的名义给挡在了外面,如今,只能窝在在金水岭边,靠着书皮度日。

下面的客堂密密麻麻的全部被灾民占满,一个两个皆神情麻木,人虽多,整个客栈却极其的安静,只能听见病人压抑的咳嗽声和婴儿微弱的哭声。

瑶华在二楼的走廊站定,目光分不清喜怒,只看着京城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据探子来报,明光帝的身体愈发不好,只是隐而不发而已。前段时间恰好传出梅贵君有了身孕的消息,且近日的种种无不让人猜测,左相已经和梅贵君联手,控制了整个天圣的军政大事。明面上十皇女许瑶泉深得帝心,已经手握十万御林军,但在真正的大事决策上,还是以左相言伽和梅家来拍板定论。

“皇姐,我一定会撑到你回来!”这是瑶华临走前,许瑶泉说的话。

瑶华居高临下,走廊尽头简陋的窗台上透过幽幽的光线,照在那雌雄莫辨的脸上,莫名的增添了一丝的威严。

这些楼下的人卑微如蝼蚁,一辈子只能靠着几亩地过活,吃饭穿衣全部看老天爷的意思。受权利的摆布,面对强权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还手的能力,只能窝在这里,也许这一辈子,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君主,那么他们学会最多的不是怎么去种好庄稼,而是学好怎么去认命。

“每人半袋粮食,孩童也以此例,若是出现仗着自己年轻体壮抢夺孩童老人男子口粮的,一律杀无赦。”

瑶华喃喃开口,楼下的人却全都呆愣愣的不知怎么反应。这一路走来,遇上的全部都是想着怎么剥削他们的,哪里会突然出现伸出援手的人?

瑶华看下面的人反应微小,便知道他们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已经不敢相信突然降临的好运了,便像清五氏了个眼色。清五得了示意,便笑着将半袋粮食放在了一个老妇的手里。

“老婆婆,我看您在这群人里面还算是有些威望,不如你就先带这个头来领粮?我家主子绝对没什么坏意,反正你们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可让我们图谋的了不是?”

那老妇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头发稀疏且全白,脸上皱纹便布,只一双眼睛还算锐利。刚刚她没有在瑶华的话落下之后做出反应,便是害怕这些达官贵人会让他们做些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人看上了自己的三个曾孙子。

可是,听了清五的这一番话,她眼光扫过瑶华身后站着的几个貌美男子,青衫的那个肚子微隆,眉眼温柔,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之人;右边的男子身形修长,身穿白衣,面容清冷仿若寒雪冬梅;左边身穿鹅黄色的容貌虽只是清丽,可脸上单纯娇憨的模样也足以令人动心;再旁边正笑嘻嘻的忙上忙下分粮食的男子,嘴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说个不停,可见是个活泼明朗的。

反观自己的三个孙子,本只能算的上是个清秀,如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已经面黄肌瘦,且遇人便战战兢兢,根本拿不出手,更何况会引得贵人的注意。

老妇想完这些,便将怀中的粮食递给了身后的一个年龄幼小的孩童,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大家都把粮食拿着吧,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能吃上一口饭都已经是上天开恩了,何必还那么多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