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虽说?干活麻溜, 但很多时候都是懵懵懂懂的。她知晓王姝在种?稻谷, 折腾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也只是为了叫稻谷长得更好些?。其他的,她是一概不知的。

不知也不乱问, 这样也正好。

实验稻谷植株之间的行距已经?被繁盛的枝叶掩盖,穿过其中还有些?艰难。不过王姝检查的很仔细, 确定没?有空包、黑头的稻花,便通知佃户们可以开始授粉了。

两家佃户老少都出来干活,一共十八个?人。

王姝的试验田分成了三个?区域,正好一个?区域六个?人。两个?经?验丰富的大人,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干。王姝昨日已经?告知了授粉的关键点,他们也有过十年?的经?验。此时操作了双杆震动父本,授粉,又小?心翼翼地不伤及母本,关键的地方做的都十分到位。

王姝站在田埂上亲自?跟着窜来窜去,人将套袋的材料准备好了。为了防止窜粉影响实验结果,这一步绝对不能少。让喜鹊将炭笔和纸张拿出来。

她亲自?观察亲自?记录。每个?过程都极尽详细,一丝不苟。

“主子,这些?袋子可要?派人从中间递?”

芍药跟铃兰也早早过来了,此时套袋的材料就是她们准备的。原先她们还贴身跟着王姝的时候,曾亲眼看过王姝如何准备这些?。两人都是袁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机灵人,自?然有眼色,会做事。不仅找到相同材质的布,还提前做好了处理。

“暂时不了。”王姝眼睛锁定了试验田,摇头道,“人多了乱窜,也会影响授粉的过程。”

芍药和铃兰虽然不懂什么叫授粉,却也知道问题的重要?。不轻易去打搅旁人做正事儿,只在一旁将布袋子分开。眼看着日头越来越盛,铃兰去取了伞过来。

王姝到也没?觉得多晒,就是觉得有点烫。想想,让芍药去一趟瓜田:“去多摘几个?寒瓜回来,拿水湃一下。一会儿忙完了,给他们消暑。”

芍药跟王姝下田久了,如今也晓得怎么挑寒瓜了。点点头,跟铃兰一人背了一个?筐去了瓜田。

西瓜是消暑利器。王姝还命人煮了绿豆水。她向来如此,让人干活不含糊,该给的好处也绝对不会少。若非弄硝石制冰比较麻烦,她都想弄点刨冰来。

人多,干活自?然就快。三个?区域的试验田,十八个?人一天干完了。

这个?速度,完全在王姝的预料范围之内。王姝快速地整理了实验素材,让喜鹊将书?囊里的小?银豆子拿出来。今儿干活的人,不论老少,都有奖励。干得多些?的拿得多,干得少些?的拿得少。这是王姝贯彻了十年?的习惯,也是佃户们毫不犹豫跟着王姝走的缘由。

跟着她能吃饱饭,该给的东西从来没?少过。叱骂少,乐意教?,谁不乐意跟这样的人做事?

两户人家老老少少都拿到了银豆子,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的。眼看着芍药和铃兰还切好了西瓜,准备了绿豆水,顿时心里就更感?激了。

整个?清河镇的地主家,就没?有比大姑娘更厚道的人。

王姝不晓得佃户们怎么想她,今儿她在田地里耽误一天,少不得要?引人注目的。虽说?寺庙后院那地方,不大可能会有人来。但王姝也不敢拍着胸脯认定自?己绝对不会翻车。这萧衍行就跟在她身上装了定位似的,到哪儿都能莫名其妙地撞见他。

并且撞见他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王姝不禁怀疑,她俩该不会八字相冲?

呸呸呸,她胡说?八道的,神鬼莫怪。萧衍行如今分身乏术,按理说?是不太可能盯着她。但王姝身怀好几种?高产量良种?,自?己心虚,生怕有人背后盯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点儿干脆就先不回寺庙,去北郊的宅子走一趟。装模作样地晃悠一圈再回去。

“有马车么?”置办了宅子,王姝才想起来自?己没?马车。这些?日子她出入,坐的都是萧宅的马车。

“有的。”铃兰早考虑到了,“奴婢租了一辆,就在山脚下候着呢。”

王姝默默给了铃兰一个?肯定的眼神,带着喜鹊下山。后头试验田的事情就交给芍药和铃兰盯着了。一旦有意外发生,及时通知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马车去王家不过两刻钟的路,王姝到时,天色擦黑。

王玄之如今读书?十分刻苦,习武也分外的用心。短短一个?多月不敢说?学出了名堂,但也确实有了点架势在了。至少不会再因为《龙文鞭影》瞧不懂而伤怀。

王姝的马车才到门口,听见动静的王玄之就小?跑着迎出来。

这段时日又是练武又是吃得好,王玄之眼瞅着个?头往上蹿了一小?截。王姝其实不算矮的,至少在女子中算中等。此时才将将十一岁的王玄之就已经?到她的耳朵。不仅个?头蹿了,王玄之的样貌也发生了变化。飘忽怯懦的眼神坚定了不少,眉宇也舒展开了。

有句话?叫相由心生,估摸着他眼界开阔了些?,如今看着竟有些?俊俏小?少年?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她爹王程锦就是个?英俊男子。凤眸流转,面白如玉。身材高大,还生的一头浓密的黑发。年?轻时候对他有意的女子不知多少,只不过她爹眼光高,看中了样貌绝美的她娘。

“不错,个?头蹿了不少。”王姝捏了捏他肩膀,肩膀也硬实了许多。

王玄之抿着嘴笑了,高高兴兴地低头任由王姝摸。

“用晚膳了么?”

“用了。”王玄之一愣,立即道,“不过还能陪姐姐再吃一碗。”

王姝笑了,点点头:“行吧,进去吧。”

姐弟俩用晚膳,吃的自?然就简单。

格桑麻炖了羊肉汤,格桑麻是乌竺玛和托合提的母亲。

前段时日她重病缠身,都要?以为救不过来了。谁知道搬进王家,王姝给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又赐了些?名贵的药材,硬生生把?这命悬一线的老妇人给救了回来。老妇人虽说?没?有卖身,私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自?己这条命就是王姝的。

王姝不在,她便尽心尽力地替王姝照顾着王玄之。

格桑麻是汉人,但在边境呆久了,口味也发生了变化。她做羊肉是一绝。煮的羊汤也是一绝。王姝就干脆用汤下了一锅面。顺便拿羊肉炒了个?臊子,浇在面上。吃了满满一大碗。

“吃得多好,吃得多好,”格桑麻看王姝是哪里都是最好的,“吃得多身体才好,人才水灵。”

格桑麻的汉话?说?的不是太好,夹杂了口音。不过王姝都能听得懂,笑了笑,“可不么?吃得多才好呢。小?鸡啄米似的吃有什么意思,就该大口吃。”

格桑麻听王姝搭理她,笑得一张老脸都是褶子。她早年?日子过得极为困苦,一个?孤苦的女人带着两个?混血的孩子,不知受过多少苦难和冷眼。才四?十多不到五十的年?纪,牙齿就已经?掉光了。看起来仿佛六七十,皱成了一团。不过这一笑,却叫人瞧了心里暖洋洋的。

王姝陪王玄之说?了会儿话?,转头就扎进书?房。她先前在田埂上只记录了零碎的信息,此时自?然是要?做出详细的记录。然后誊写到册子上,装订起来。

奋笔疾书?是少不了的。王姝一写起来,还容易忘事儿。

写着写着,都到半夜了。她就没?想起来抬头看看。还蹲在地上查看没?有干的纸张,看有没?有哪里有遗漏。与?此同时,萧衍行看着黑洞洞的小?院,里头一个?人影儿没?有。

“……她是属什么的?”萧衍行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问。

莫遂一激灵,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好,好像是属猴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