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一遭既卑劣又各位有效。逼得王姝不得不站出来,跟刘家人抢母亲的坟。
这件事真的恶心到了王姝,她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亲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能逼她认下刘家这门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这样作践。
王姝好多年没这么生过气,气得直接命人将刘家人抓到了江南来。
刘家人抵达江南赶上了年关的前一天,次日便是除夕。
时隔快三十年,刘老太太头一次看到王姝这张被外头夸赞称为倾国倾城的脸。据说这张脸,与她的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刘老太太不知自己二女儿成年后是什么模样,看着王姝的神情有些恍惚。好似感慨她那个没什么缘分的二女儿,原来是长得这幅模样?
还真是好看,怪不得叫薛长风记挂了一辈子,怪不得生了三个孩子还能嫁到好人家去……
“孩子……”刘老太太事情做的恶心,话却说得好听,“我是你外祖母,你……”
“住口!”刘老太太话没说完,便被云雀厉声喝止,“刘家老太太,还是莫要乱攀亲戚的为好!”
刘老太太被一个婢女给呵斥了,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但此堂前并非只有王姝一个,还有几个外人在。王姝也并非是一般人,而是当朝皇后。
萧衍行没有进来,这件事王姝不希望他插手,他便很识趣地并未掺和。
王姝此时端坐在高堂之上,冷冷地凝视着下方的刘家女眷。除了刘老太太,刘家几个已出嫁的姑奶奶也在。她们都是依靠父亲活着,刘州牧出事,她们自然是上心。不过上心也无用,都是柔弱的女眷,对外头的事情两眼一抹黑,抓瞎。此时看着王姝,显然对早早离家的刘奡没有印象,对王姝就更陌生。
一行人跪在地上,悄悄抬头看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
刘老太太敢攀的亲,她们可不敢。
“甭管我母亲姓甚名谁,她人生在世短暂二十四年,从未提过父母姐妹。”
王姝身居高位久了,以气养人,冷下脸来瞧着气势也颇为迫人。一双冷清的眼睛注视着谁,也叫人头皮发麻,“你刘家是谁,与本宫并无半分关系。”
“可是娘娘,”刘老太太发现王姝不吃她这一套,顿时就有些慌,“你确实是我刘家……”
“没有什么确实。”
王姝缓缓坐直了身体,“只要本宫不认,王家便没有这门亲。懂吗?刘家老太太,不要擅自挑衅本宫,若是再有下一次,不必大理寺审查你刘家。本宫亲自出手整治你刘家。”
丢下这一句,王姝便命人将这群人全部丢出去。
“往后若再有人敢扰本宫母亲安宁,格杀勿论。”在维护母亲一事上,王姝不介意使用特权。
这一令传下去,一些知道内情的在观望的官员都得到了信号。先前不敢动刘家,如今知晓王姝极其厌恶刘家,对这家人根本没有半分情谊。处置起来自然就放心了。
不过知晓王姝与刘家这一点关系的人是少数,因为她的避讳,大多数人不敢谈及此事。这门血缘的关系被人联手捂着,慢慢就没有人知道了。刘家人想蹭到王姝的光这一指望,这之后是绝对不能的。
刘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定论。真要查,线头很多。一揪就能扯出一堆事。
大理寺秉公办理,也够刘家人喝一壶。
且不说刘家自食恶果,刘老太太企图动王姝母亲的坟一事惹恼了王姝。就说宴安等了许久,确定了王姝对刘家的态度,心里倒是盘算了起来。
这日,他又一次收到来自家族的信件。信中老调重弹只为一件事,就是他的亲事。
这些年他跟在王姝身边学水稻杂交的各项知识,忙碌得几年不曾归家。家中有打算为他议亲,都被他以抽不出空儿的理由给拒了。晏家素来在教养子嗣上颇为开明,并不会强求孩子顺从。宴安为了事业选择暂时搁置婚事,晏家族人虽觉得不妥,但再三思量后还是答应了。
如今婚事一拖拖到了这个年岁,宴安眼看着就要而立之年。再不论婚事,怕是孤独终老。宴安的父母再是沉得住气也有些慌了,接连地往江南递信,希望他务必慎重考虑成婚一事。
宴安捏着信件,这回倒是没有置之不理。反而拿着笔坐在窗边发起了呆。
他先前不愿成婚,说实话,事业繁忙抽不出空是理由,却不是全部的理由。毕竟人再忙,成婚还是能挤出空儿来的。他之所以不愿意,是实在看不上。
事实上,宴安年少成名,自幼便有天纵之才的美称。长至十六七岁便已经靠才学引得皇家的瞩目。哪怕他一直端着谦逊的姿态,宴安的底色其实是高傲的。他不喜庸脂俗粉,不喜没有自我的闺阁姑娘。他希望未来他的娘子,至少在某一方面能让他欣赏。
过去爹娘给他相看了不少人,无一女是他心中所愿。说句自傲的话,娶了谁都是将就。宴安这才会下意识地逃避婚事,只因不愿将自己宝贝的时日耗费在这些人身上。
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孤芳自赏。然而见了王姝以后,他才确定了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喜欢睿智的、聪慧的女子,不一定要拥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但至少性情要足够坚韧。
这并非是他爱慕自己老师,而是透过老师,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会愿意与什么样的女子共度一生。可这样的女子并不多见,千里挑一的,甚至是万里挑一的。
他曾一度这么以为,一度觉得自己就喜欢这种特立独行的姑娘。
但不知为何,第一次见薛家那个和离的老姑娘,眼神就控制不住地追着她走。明明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他喜欢的任何特性,性情中甚至包含了所有他曾经一度嗤之以鼻的特点。
约束、拘谨、闪烁其词、怯懦且消沉。与曾经他相看过的闺阁姑娘完全一样,甚至还多了更不好的东西。例如嫁过人,年纪大,性情柔弱。
他却几次的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看到她惊慌失措会忍不住去安抚。这一切行为不受他的理智控制,且时常会在事后让宴安后悔。但后悔不过一瞬,下一次他还会重复。宴安为此也烦恼了许久,他不太明白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做出这些奇怪的行径。
但在意识到那薛姑娘突然冷淡于他,他便顾不上烦恼自己的异常了。
宴安是个聪明人,一直都很聪明。等抛开这奇奇怪怪的情绪和自视甚高的自尊,他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对这个老姑娘一见钟情了。与她是什么样子无关,与她是什么性情也无关,与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事更无关。旁人忸怩怯懦他不喜,但薛泠星忸怩怯弱就可以。
但这些复杂的情绪并不足以让他抛开一切成见,孤注一掷地迎娶她。
宴安虽已二十九,这个年纪在男子中不算小。但这个年纪在当代的婚恋市场上,依旧是紧俏的。尤其是宴安有这等才名,是当今皇后的亲传弟子。相貌才学都是绝佳,想嫁给他的人依旧多的犹如过江之鲫。
修长的手指点在桌子上,哒哒哒的发出清脆的响声。宴安皱着眉头,久久拿不定主意。
“公子,可是要给家中回信?”宴安的书童是打小就跟着他的,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宴安一皱眉头,他便猜出来他的想法。
“且再等等。”虽说老师并未承认刘家的血缘,但薛姑娘确实是老师的亲姐姐。
若是他想求娶,这是在忤逆人伦。
思及此,宴安的脸色骤然变青。意识到自己说着不愿意放下成见迎娶薛泠星,其实早就在打算迎娶她,宴安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罢了,”宴安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研墨吧。”
书童不知他心中百转千肠,闻言应了一声,赶紧过来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