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侧妃到底在做什么?”隋暖枝又羞耻又很在意,忍不?住问。

隋家?主母摇摇头,根本查不?出来?。她能查到那两老头,已经是运气不?错。

“这?还不?是你!”隋家?主母对隋暖枝好?失望,“你整日与?她住在一处,稍稍用点心就该能看出点什么。结果白跟人住一个东宫几年,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到。”

隋暖枝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不?想查看,实在是王姝那边被殿下管的极严。她若是再稍稍有点小?动?作,殿下指不?定就将她送回巴蜀了。前头几次三番的试探,已经惹恼了殿下,她不?敢再冒险。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隋暖枝问起了母亲:“那母亲暗中在替我盯着。”

自己的女?儿,隋家?主母如何能不?管。再不?管,他?们家?是一点立足之地都没了。

“长点心吧!”隋家?主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传授经验:“眼睛别尽盯着那些有的没的规矩体面,那些虚的东西不?值当你用太多心思。要抛开表面看里子,真正清楚殿下看重的是什么,你才有价值。甭管那侧妃为何受宠,只要你被殿下认可了,就什么都有了。”

隋暖枝受教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若是母亲早点来?跟她讲清楚这?个道理,她何至于跟个侧妃较劲。搞到殿下如今恶了她,丝毫不?给机会。

母女?俩在屋里关起门来?说话,说到天?黑才散。

隋暖枝等人离开,想到华胜英和穆老先生就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般,闷得喘不?过?气。她不?想猜测王姝学识过?人,能力卓众。因?此?被殿下以及殿下手下那一批能人大儒推崇。但如今越想越觉得就是,她可是知晓,那穆老先生乃才华盖世之辈。性?情颇为高傲,当初废太子求他?收徒,他?都拒绝了。

隋暖枝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王姝却睡得很香。

萧衍行深夜回来?,端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早已睡熟的王姝。伸手轻轻将她脸颊旁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他?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今日看到的这?篇论文,萧衍行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说起来?,王姝在各方面的见?识与?才华震撼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萧衍行心中无比清醒地认识到,王姝是那飞天?的雄鹰,而非被他?圈在屋中的金丝雀。这?般囚着她,是他?肆意妄为。

基于一个国家?君主的立场,萧衍行自然希望王姝能逍遥自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样于国于民于姝儿自己,都是最好?的。但基于一个普通男人,一个丈夫的立场,他?如此?钟爱她,他?舍不?得。

“姝儿啊……”萧衍行头一次有如此?深刻,甚至有些痛的难受,“你若是什么都不?懂,该有多好?。”

若是她平凡一些,他?可以私心里狠心一些,将她藏在身边。

静静凝视王姝到深更半夜,萧衍行才起身去内室梳洗。

衣料摩挲的声响远去,睡熟的王姝眼睑下方,眼珠子缓缓滚动?了几下。她没有睁开眼,但自打萧衍行亲她那一下,她就醒了。王姝大约能明白他?心中的挣扎,这?是一个艰难的取舍。萧衍行毕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君主,后来?成就了功在千秋的霸业。他?最终还是会取舍的。

盥洗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王姝翻了个身面朝里。眼角还是湿润了。

喜欢萧衍行吗?

当然喜欢。

她几辈子唯一认真喜欢的人,为了他?几次妥协。

荒唐的五年之约她都闭着眼睛答应了,她甚至跟他?有了三个孩子,这?些事情桩桩件件,不?过?是想与?他?再长久一些。但有些东西终究不?能放弃,她的信仰,她的世界观,她生存过?的世界教导过?她的人生道理和超脱时代的知识,塑造了王姝。她没办法舍弃和背叛。

她爱他?,更爱自己。

若有朝一日,她为了争那点正经的名分而歇斯底里,跟一帮没有太多东西的女?子闹得鱼死网破,王姝会觉得自己几辈子没有价值。她可以很爱他?,但她不?需要永远守着他?。

不?知何时萧衍行洗漱完毕,缓缓地走?回来?,上了榻。

伸出胳膊将王姝揽到怀里来?。王姝一个咕噜地滚入他?的怀抱,脸埋在了他?的胸前。萧衍行低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抱着她紧紧的。一夜都没有松过?手。

开海一事,正式提上日程。

萧衍行是个非常有效率的君主,他?在判断任何事情有价值以后,下手从不?迷惘。

但任何事都需要一个过?程,急不?来?。反倒是久病的皇帝听说了此?事,命人去紫宸殿将王姝的论文拿了过?去。皇帝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有了垂暮之年的颓丧。他?靠在窗边的软榻上,一字一句地阅读了王姝的论文。看完以后,忽然又是一阵大笑?。

他?的笑?声从小?到大,从一个屋子蔓延到整个屋顶都是。笑?得咳嗽不?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大明宫里的宫婢们吓得两股战战,生怕他?又一个脾气不?好?,将人拉出去砍了。

许久,皇帝才在宫婢的安抚下平复下来?。

皇帝将论文放到一边,忽然感慨了一句:“果然生子肖父。”

他?喜欢才华出众的女?子,他?儿子也一样。甚至他?儿子看中的比他?看中的更强。

皇帝的脸阴沉沉的,相同的喜好?,不?同的结局。

他?爱的人,憎恶他?至深,以至于终生不?见?他?。他?萧衍行倒是好?运气,守着一个女?子连生了三个孩子。如今那女?子好?端端在他?后院,这?般看来?,儿子倒是比老子聪明的多。

“呵,狗屎运!”皇帝又羡慕又嫉妒,心中的扭曲仿佛藤蔓一般缠得他?透不?过?气。

“看他?还能笑?到几时!”

越聪慧的女?子越不?会安分,他?到要看看萧衍行的这?个,还能待多久。

还能待多久不?知,王姝这?之后就安排了不?少人去了岭南。岭南分镖局必须得抓回手中,若是可以,王姝还希望有生之年能亲自去岭南,看一看这?海边,吃一次生蚝。

说到这?,她的脑子里还储存着蚝油的生产配方。她曾想着,若有朝一日王家?倒了。她就跑去岭南去抓生蚝,熬蚝油拿去卖。指不?定又能东山再起。

这?些自然只是想想,王姝派人过?去最重要的是之一,就是检查大船。

两艘能出海的大船,将来?指不?定会发挥重要作用。

她忙得脚不?点地,镇国公府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十一月底,镇国公三子薛皓阳,因?当街醉酒纵马失态,被人当街割断了右手的手筋。割人手筋的那人武艺极强,过?了几招便逃了。镇国公府为此?事全城追捕,奈何天?太冷,雪太大,没人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唯一与?那人打了照面的薛皓阳还醉了酒,记忆模糊。

不?知道长相,只记得身形,根本就找不?到贼人。

镇国公府闹得天?翻地覆,赵氏眼睛都哭肿了,薛皓阳的手依旧是救不?回来?的。他?就是惯来?右手使武器的,如今别说武器了,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薛皓阳知晓自己残废以后有些疯魔了。

整日在府上大吵大闹,要死不?活。但贼人抓不?到,又是自己醉酒失态招惹了别人。根本找不?到人发泄。镇国公也为儿子被人伤了愤怒,但见?他?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嘴脸丑恶,便也凉了心。当初他?断自己兄长双腿时他?可是说了不?少风凉话,可没这?么伤心过?。

如今他?不?过?断了手筋,不?能动?手,倒是悲愤的像天?都塌下来?一样。

“公爷,公爷你不?能不?管啊!”赵氏就两个儿子,小?儿子练武十几年,就是为了将来?继承薛长风的班。这?手断了可怎么办?难道家?业要给二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