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人丁兴旺,光镇国公本人嫡出子嗣就有?五个,庶出的子嗣两个。薛家其他房的子嗣也多, 薛长风这?一支乃长房, 下面?还有?四房。每一房的子嗣都是五个数往上走,这?一家子下一代的子嗣就有?三十?来人。其他房且不说, 就单单说镇国公长房这?一支。嫡出的子嗣两个是原配刘氏所生,三个是继室赵氏所生。庶出的两个都是姑娘家, 是镇国公的两个妾室所出。
原本按理?说,镇国公是不该这?么早承爵的。老国公是薛长风的祖父,爵位传到薛长风的父辈,再转到孙辈。薛长风却因祖父的特别看?重,跳过了父辈直接继承了爵位。
当然,其中不乏薛长风战功赫赫能力出众的缘故。但这?跳级承爵一事,也引起了不少人不满。
换言之,薛家各房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和睦。
不仅各房之间有?龃龉,薛长风自己?的子嗣之间也不和睦。长子与次子三子非一母同胞,多有?争端。长子母亲不在的情况下,有?赵氏撑腰的次子和三子便难免会态度强硬。薛长风基于对刘氏的愧疚,早早地?将世子之位按在了长子头上。但这?些年哪怕有?世子身份,长子依旧处境艰难。
薛长风平日里虽会稍稍偏心?长子长女,却不能做到对其他子嗣完全视而不见。有?时为了家和万事兴,他也只?能对兄弟之间小打小闹睁只?眼闭只?眼。他的这?番和稀泥的态度,助长了次子三子的气焰。以至于三年前长子出门便遭遇不测,摔断了腿。
如今长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走。
薛长风当初为此事大发?雷霆,下令彻查了一番后,重重惩治了出手害人的三子。
毕竟是亲儿子,薛长风能罚能打,却不可能把人杀了。更?不可能打断三子的腿,以示公平。他只?是实施了家法,并将三子关了几个月的禁闭。次子三子因此安分了一年多,又开始鼓动祖父去说服父亲将世子之位换人。声称薛家不能以一个双腿残疾的人继承爵位。
不过这?事儿没闹出花样就被大章氏给骂的狗血淋头。
大章氏斥责次孙狼子野心?,不孝不悌。此番行径不配为人子。因大章氏的一力维护,薛霁月才得以将世子之位保留下来。
大章氏毕竟是刘氏的亲姨母。当年刘氏出了事,大章氏也后悔。好好的一个金孙就这?么胎死?腹中,大章氏恨赵氏入骨。哪怕这?些年赵氏生了两子一女,大章氏也不待见她。恨屋及乌的,赵氏所生的子嗣也入不得她的眼。她的心?里只?有?薛霁月和薛泠星是她的孙子孙女。
当初刘氏伤心?之余离开了薛家,一子一女就养在了大章氏的膝下。这?是由她亲自养大的孙子孙女。
薛霁月有?大章氏护着情况都不敢说好,至少爵位和世子体面?都得以维持。但孙女薛泠星的境遇就不算好。
薛泠星一直养在大章氏膝下,跟赵氏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奈何赵氏看?不惯,总是想办法折腾人。大章氏千防万防,还是叫薛泠星的婚事被赵氏动了手脚。薛泠星及笄之前,大章氏耗费了不少人脉和人情去相看?。结果千挑万挑的,最终挑到了个绣花枕头。
“何为绣花枕头?”王姝看?着桩桩件件的事儿,眉头皱得紧巴巴。
魏青低头不敢看?向女主子,面?上显出为难之色。
须臾,他斟酌一二,还是选了个委婉一点?的解释道:“就是那?方面?很差,子嗣艰难。”
王姝的脸一瞬间冷下来。
自古的男人都看?重那?东西。若当真这?未见面?的姐夫那?方面?不顺,怕是性情脾气也不会太好。
虽然她没有?跟薛家同母异父兄姐相认的打算,但知晓两个人都过得不好,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不知为何,她的兄弟姐妹就没有?一个有?好结局的。当初玄之也是,若非她替他找公道,早早拔出了毛氏和她姘头,玄之那?小子也是注定会早早没了命。
“这?赵氏的二子一女呢?”
“薛家长房次子从文?,读书还算不错。双十?的年纪已经是秀才了。听说明年就该下场,极有?可能中举。”魏青查东西素来周全,早已将细枝末节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三子从武,性情有?些粗莽,倒是块练武的好苗子。打算走武举的路子。运气不错的话,将来会接镇国公军营里的班。至于赵氏的女儿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姑娘。性情谈不上好坏,但自幼被父母娇惯的很。”
王姝的目光盯着薛皓阳的名字上,她兄长的腿就是他弄断的么……
除此之外,薛家各房的龃龉魏青也查的很细。薛长风的风头太盛,压得同族兄弟抬不起头。暗中自然有?不满。但薛家是个大家族,不可能因为一点?龃龉就分家。
各房挤在一个府邸里,摩擦自然就多了,一闹矛盾内里的关系就错综复杂。
譬如二房就极其看?不惯赵氏。只?因二房的长子也是一块练武的好料子。论资质,其实比薛浩阳强得多。但差就差在出身,因为出身二房,只?能屈居人下。各方面?的资源和教导根本比不上薛浩阳。二房恨不得薛浩阳一觉睡醒废了,让自家资质出众的儿子替上。
赵氏对妯娌们也十?分苛刻,瞧不上这?些妯娌没本事赖在国公府。因为一家子都仰仗薛长风的功绩受人尊敬,她私心?里觉得其他人就该老老实实捧着他们一房。其他房的子嗣也就该给她的孩子当陪衬。
王姝冷着脸将薛家四房的关系都看?完,挥手让魏青离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天晚上萧衍行回来,王姝便问起了武举的事。
“贱民不得参加武举,参加武举者四代以内及其本人无过失,无案底,无削籍改业。身长八尺,身形壮硕,武艺高强且精通兵法武器。”萧衍行正在看?白日里并未批改完的奏折,闻言抬起眼帘,“怎么了?谁要参加武举麽?”
“不是。”王姝眼珠子转了转,“是不是大庆勋贵子弟与平民子弟参与武举的要求不一样?”
萧衍行眨了眨眼睛,立即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薛家那?几个子弟,好几个都是从武的好苗子。薛长风那?个三子,先前还特意带来给萧衍行见过。薛长风那?个三子年纪轻轻便孔武有?力,但性情却急躁了些。萧衍行当场并未开口?给予指点?,但也记得薛长风说过他这?个儿子要走武举。
顿了顿,萧衍行道:“勋贵子弟恩袭世职,但仅限一人。”
“若这?人身上有?官司,恩袭世职还能成么?还是大庆律法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
萧衍行看?向她,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伸手将人揽到了自己?腿上:“但前提是,他的官司计入了案底。若没白纸黑字的记录,便不算有?污点?。”
王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说话。
这?就是考验薛家的人脉。若王姝硬给人扣一顶官司在头上,还不能成。
萧衍行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替她揉了揉紧拧的眉心?,叹了口?气:“莫为这?事儿伤怀。你?若当真如此膈应这?薛家人,那?赵氏所出的子嗣我?不启用便是。何苦做这?些事?”
“不必。”王姝虽然心?里哽了一口?气,却也不希望萧衍行为她公私不分,“私人恩怨,我?自己?料理?。”
讲真,王姝虽说想报复这?一家人,却也并非纯恶意的栽赃。若这?赵氏所出子嗣品性纯良,无害人之心?。王姝自然不会连坐。一码归一码。但这?薛浩阳十?几岁就如此恶毒,出手断人双腿。硬生生将一个文?武双全的兄长弄成残废,恶意竞争就别怪别人下手狠辣。
不过说到底,她的兄长也有?些窝囊。若豁得出去一纸诉状将害他之人告上官府,不管家中如何阻拦非得将人揪出来,闹个鱼死?网破。这?薛浩阳就不可能只?是挨顿打就放出来,更?不可能还有?资格考武举。
王姝没在世家大族长大,也不清楚古人深入骨髓的家族概念。
但愤怒之后,大约也理?解了薛霁月的选择。古代大家族里的子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真将薛家兄弟阋墙的丑闻捅出去,薛家的名声也没了。薛家的威望和家风也差不多毁了。古代的世家靠名声活着,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苦往肚子里咽。
嗤笑了一声,王姝琢磨着是不是该见一面?这?素未谋面?的兄姐。但见了面?,难免就会扯上关系。王姝基于一母同胞的亲情想帮一把,却不想跟薛家任何人扯上关系。
细想想,王姝觉得可以先解决这?武举的事儿。
薛浩阳这?个为了世子之位能毫不犹豫地?残害手足的冷血之辈,心?中又能有?多少家国情义可言?估摸着一旦出了什么事,就是出卖国家获取自身利益的第一批人!这?般猜测确实带有?主观臆测的成分在,但也是合理?逻辑。王姝觉得剥除他武生资格,断他武举之路,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他暗中策划害人,断人双腿时可是毫无愧疚之心?的。心?中估摸着也没多少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