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当初帮了王如?意一把,后来抽了空便?跟王玄之提了一嘴。王玄之没见过这?人?,不晓得这?位素未谋面的义姐是个什么性情,但也没有反对。

事?情这?么说定了,王姝这?边就通知了钱师傅。

钱师傅替王姝守着王家主家这?边,后面的事?情交给他操持便?是。且等着王玄之出孝,就能主持开宗祠了。王玄之日日盼着这?个日子快到,瞧着王姝的肚子便?免不了起了点歪心思:“姐,你?说咱家人?这?么少,这?个孩子跟咱家姓王咋样?”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两人?是亲姐弟。王姝也这?么想过。

“你?打得过萧衍行么?”王姝倒也没有斥责他异想天开,就嘿嘿一笑,“你?斗得过他,我?双手赞成。”

王玄之:“……”

……倒也是,那位爷也是个子嗣艰难的。这?么多年就得了自家姐姐肚子里这?一个孩子。敢跟他抢,估摸着那位爷能把自个儿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算了,斗不过他。”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王姝哈哈笑得开怀,双手揉着王玄之的脑袋当球儿盘。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长大了。

京城,清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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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意收到了王姝的来信。

这?是她进宫以来,头一次有了外面的消息,不禁喜极而泣。

王姝的这?封信仿佛一阵及时雨,浇在了日益焦灼的王如?意心上。虽然一意孤行地为?当人?上人?来了宫里,王如?意本质上还是个才将?将?十八岁的姑娘。她一个人?在后宫担惊受怕,孤军奋战,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她不是不害怕,不是不会软弱,但只能自己撑着。

现在看到王姝信里第一句问候,她便?有些控制不住泪湿衣襟。

托了年轻的福,这?次的落胎对她的身子伤害不是很?大。吃了补药,好生的修养,她的身体又恢复如?初。但经过这?一遭,王如?意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她如?今再看过去的自己,只品出了天真和愚蠢。倒不是说她后悔进宫,而是单纯的看透了一些东西,反省了自己。

她够狠,却又不够狠。这?才是她最愚蠢最错误的地方。她够狠就狠在,舍得下脸面去讨好男人?,放得下自尊去做那等不入流的事?,获得了怀龙胎的机会。不够狠就不够在她只对自己下狠心,却没有对别人?下狠心。她从入宫到现在,没想过去害任何?人?。只是被?动的缩在清月阁,躲避别人?的恶意,却没有想到其实她可?以更狠心一点,对别人?下手。让她们无力对她作出威胁。

正是因为?她在这?方面还保持着‘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良心。她不够狠,才沦落到被?人?堕胎、失去随行皇帝秋猎的机会。

若她一早对姓叶的下手,那贱人?护着自己肚子都来不及,哪有功夫除她的孩子?

“呵。”王如?意一边哭一边冷笑,“都进了后宫了,还当自己是在外头呢。这?后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头女?人?哪个手里没见血?确实该收起不必要的良心……”

信中王姝在问候她近况后,告诉她,今年八月底会开宗祠,将?她记到母亲刘氏名下。以后就是亲姐妹。并嘱咐她在后宫万事?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后是又给她捎了一叠银票。

王如?意又哭又笑的,觉得十分讽刺。

她自个儿亲生的父母、亲姐妹,对她不闻不问,半路被?她硬傍上的姐妹,却是真心拿她当亲人?了。王姝这?一叠银票在王如?意最彷徨的时候,给了她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倒不是说这?些银两给了她底气,而是王姝这?封信给了她底气。

她还有家人?。傍来的姐妹,也是姐妹。

深吸一口?气,王如?意从榻上爬起来,一字一句地给王姝写回信。

这?次的遭遇给了王如?意极大的阴影,王如?意写好了回信。她一个人?呆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呆呆地看着,上下翻了翻。

她看了整整一个时辰,宫人?们从旁打量着,不晓得她在看什么。

王如?意却是在心中下决心。

……这?双手,从今天开始,可?能就不会再干净如?初。

清月阁的动静,贤妃自然是不会错过。

她借着宫权的便?利动了叶慧琼肚子里的双胎,虽报了仇,但后续的责任她却承担不起。虽然目前是以叶慧琼年纪大又几次生气伤了身子,憋死了孩子为?由,强行解释了叶慧琼双胎停胎,但不够万无一失。若是将?来事?情被?翻出来,总得有个人?为?这?件事?承担罪责。

这?个人?,贤妃早就选好了。就是同样怀孕却莫名其妙落胎的王良媛。哦不,因为?落胎得了陛下的同情,王良媛晋升了分位,如?今是三品婕妤。

不得不说,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片子还真是有本事?,爬的当真快!

贤妃虽然早已人?老珠黄,无宠多年。但不代表她当真心如?止水,对这?些偶尔还能承宠的新人?没有嫉恨。事?实上,她的嫉恨从来没有停止过。从多年前,一直烧到如?今。任何?一个得陛下恩宠的女?子,她都会嫉妒。只是她掩藏的好,旁人?都当她人?淡如?菊,根本没人?发现过。

“那贱婢家里给她捎银子了?”从外头送进来什么东西,贤妃自然知晓。

宫婢立即应诺,娓娓道来:“捎了不少,听内务府的小顺子说,足足有千两银子。这?王婕妤据说家里是商贾,在做着跑商生意,赚了点家底子。”

若说贤妃这?辈子最缺的是什么,那必然是钱。

贤妃是家道中落的,早年家中长辈没死尽之前就已经破落了。换言之,在被?韩灵素接进皇子府暂住之前,她过得就是捉襟见肘的苦日子。家里没有家底儿,家道中落以后就更没有傍身银两,活不下去了。后来在皇子府暂住,以娇客的身份借住,自然也不能领月钱。

皇子府虽然会管她吃住,偶尔韩灵素会管她穿戴,却不会当真给她太多财物。似生钱的铺子,来钱的好生意路子,又或者有利钱的肥沃田地……就更不可?能白白送给她。

再言之,贤妃没有家底。哪怕以特殊手段留在了皇子府,她也是最穷的那个妾室。

后来当了妃子,有了俸禄,她也是没有多少家底存下来的。毕竟要维持宫中上下的人?情往来,四处打点,她不负债都算是善经营。

对于王如?意这?种家里动不动给捎钱的,她是最看不上的。

“说什么平民之女?,结果还不是腰缠万贯?”贤妃绝不承认自己嫉妒的眼红,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瞧她日子过的那般舒坦,原来家底子给她撑着呢……”

锦乐宫里的宫人?都清楚她的性情,一个个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接话?的,不然一不小心触了娘娘的霉头,怕是要被?打肿嘴的。

贤妃兀自阴阳怪气了半天,没人?接话?,她自己将?这?股子酸涩消耗了干净。心情又好了。毕竟宫权落到她手上这?段时日,可?不就给了她机会捞上一笔?

满意地翘起了兰花指,她端起杯盏吹了吹茶沫:“把这?事?儿往那边引,手脚做的干净些。”

宫婢应了声诺,立即下去操持。

钟粹宫里,叶贵妃看着铜镜中老了不止十岁的自己,狠狠地砸了这?面镜子。原先养胎就害的她变丑了不少,如?今为?了引产死胎,还是快七个月的双胞胎死胎,差不多要了叶贵妃半条命。这?一遭经历,让她的整个人?急速衰老。她的脸上不知何?时长了皱纹,脸颊上的肉也全?耷拉了下来。

头发更别说,一摸竟然夹杂了一小把的白发。她明?明?才三十八岁,就已经如?此老态龙钟。尤其是怀双胎撑大的肚皮揪巴巴地泛着黑,仿佛一张长满了黑纹的老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