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志是个行伍出身,却生得?一副书?生文弱模样。他?也素来喜欢以儒将标榜自身,喜穿文人的衣袍。此时手里拿着个折扇把玩着。

“江南水患了大半年,如今外头世道正是乱的时候。一般人,等闲不敢往外跑。那凉州的小儿?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才十来岁。如何有那胆子这个时候跑江南来?老沙,知晓你性子钝,容易被人唬住。但好歹也跟着弟兄们走南闯北十来年,这点眼?力见?没有?”

“真不是,大当家?……”

大汉想着那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你就快些跟我过去瞧一瞧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承志旁边的一个高?个儿?的男人也笑了。他?靠在书?桌边上靠在椅子上,也看向吕承志:“就算不是那凉州的小儿?,这随行的护卫,必定也不是个简单出身。”

叫老沙的大汉连连点头,“她既然要求见?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还是与她见?上一面稳妥。”

这人腆着个大肚子,壮硕的身材窝在椅子上仿佛一摊肉:“老沙说的是,稳妥点好。咱们这边虽说要跟主家?耗,却也不能真把生意给断了。咱往后还是指着镖局的活计讨生活,少?惹麻烦最好。就是不晓得?这个节骨眼?儿?,哪家?的千金跑出来了。老沙啊,可曾问过是哪里人?要做的什么生意?”

“这不是遇上夫人了么?夫人一看那姑娘就心烦,跟人起了口角。”

这话说的,靠窗边站着的青衣书?生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他?一笑,把玩折扇的吕承志便不满了。要不是这小子实在有能耐,一个人顶了十个人的脑子,他?当真是烦死了这个人。

只见?那男子稍稍转过身,一张极为?艳丽夺目的容颜。

弱冠之年的样子,算是几?个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从头至尾就没怎么说过话。

此时,他?手里捏着个玉扳指,缓缓地转了几?圈,那张不辨雌雄的脸上都是嘲讽和玩味:“大当家?的,甭管是不是凉州来的人。这会儿?人在会客厅等着,便是不愿做人家?生意,也得?客气?地将人送出去才是。你这与凉州的小儿?较劲,真耽搁了镖局的生意,损失的还是自个儿?和大家?伙儿?。”

“就是就是,”大汉也是没办法,这大当家?的自打江南镖局到?了他?手上,越发的脾气?大官威重,“下面的人不好使?,说不通的。许是有什么重要的货物要运,跟主事?人商量更妥帖。”

他?这么一说,吕承志的脸色就好看了。

说起来,他?罢工这段时日。一直在等着凉州那边的回音呢。结果消息传出去这许久,又恰好撞上了洪灾,便半年不见?凉州的回应。日子拖久了,他?的腰包就瘪了。

几?人一合计,最后还是起了身。

靠在窗边的那男人撵起桌上点心盘子里一块糕点,也晃晃悠悠地跟上。

林二、安家?兄弟几?个人分头去叫人。正好在半路上遇上这一波人。为?首的吕承志往日是跟着钱师傅跑过西域的镖的。说起来,也算是钱师傅、汪进飞带出来的人。冷不丁一打眼?林二,还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估摸着太久没见?着面,又想不来是哪里眼?熟。

林二快速地扫视了几?个人,让安家?兄弟将别的管事?人也给叫过来。

几?人旁若无人地在后宅乱窜,如入无人之境。自然是惊动了宅子里住着的不少?人。

这么大的动静,立即就引起了朱氏的不满。朱氏乃是吕承志的妻,也就是王姝方才在前院碰上的‘夫人’。比起吕承志,她的派头就更大了。一看到?堂而皇之闯后院的外人,她顿时就火上心头:“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是镖局后宅,谁给你们的胆子乱闯!”

“来人!”她叉着腰就喊,“给我把这群人打出去!”

这一声令下,立即就冲出来许多人。

安家?兄弟淡定地站着,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他?们或许打仗方面比不上方燮那一批人,但能早早被韩老将军选中?,并送到?萧宅保护萧衍行的安全。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安家?兄弟比起孙正、杨毅两人,就有个非常不好说的优势。比如说,暗杀。

两人都是等闲不出手,一出手便能要人命。

那夫人才一张口,安老大就出手如电,在一瞬间如探囊取物一般掐住了人群中?那女人的喉咙。

这身手,叫不远处的吕承志等人面色大变。他?们面上再没了轻松敷衍之色,快步过来袭击,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镖局后宅伤人,快松手!”

那朱氏被掐得?脸色青紫,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响。死命地扒拉安老大的手,扯都扯不开。

安老大捏着一个女子转过头,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吕承志袭来的一击。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安老大已经许久没跟人动过手了。这一动起手来还真有些收不住,招招往致命处打。吕承志的武艺确实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坐到?镖局镖头的位置。他?的武艺是那等正经一招一式练出来的,跟安老大这种下手要人命的野路子还不大一样。

几?次下来,被安老大击中?了要害,摔了出去。

那高?个子的壮汉想帮,被他?身边的青衣书?生给拦住了。

那高?个子怒了:“绫人羽!你作甚!”

“别掺和。”被叫绫人羽的青衣书?生淡淡的开了口,“你不掺和,他?或许还只是跟大当家?的过过招儿?。你一掺和,人家?怕是会出手要人命了。”

那壮汉一愣,惊疑不定地看向安老大。

安老大也确实没有想要朱氏的命,狠狠将人甩到?一边才开了口:“主子要见?你们。”

只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笑不出来。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凉州那小儿?没有这个胆子,如今这口吻,这态度,叫人不猜测出身份都难。地上的朱氏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她慌慌张张地爬到?自家?相公身边,刚想告状,就听到?这么一句。心口猛地一突突,扭头看了过去。

安家?兄弟也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

林二首先站出来,笑着开了口:“各位请快些吧,主子虽说是个好性子人,但也极其不喜欢等。若是谁叫她等的太久,主子脾气?再好也会发怒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猜不出来那就是真傻。

“请。”

几?个人脸色又青又紫,变化莫测。立即站了起来。

一旁朱氏不晓得?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就觉得?委屈。她自打嫁给吕承志,从来都是被人供着哄着的,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喉咙里疼的跟被火燎过似的,她扯了扯吕承志的衣袖。

吕承志没有搭理她,阴沉着脸跟几?个兄弟面面相觑,然后一声不吭地往花厅去。

这回他?们动作倒是利索了很多,再没有先前懒懒散散叫不动的样子。那朱氏还没弄明白,有些生气?吕承志不为?她讨回公道,阴沉着一张脸也跟着一起过去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人到?了花厅时,王姝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