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派人过去盯着,按兵不动。”为君者?,当为天下百姓负责。萧衍行自然也不乐意为萧承焕擦屁股,但有些事不可为,有些事则必须为。
“届时见机行事,若事态严重?,以百姓利益为先。”
萧衍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哒哒地敲了两下。轻微的声响叫屋子又安静下来。他便是要帮,也不能叫萧承焕白白占了便宜。思?及此,萧衍行倒是想起?王姝前段时日,特意来寻他帮忙查王家江南的商铺换了掌柜一事。说来,他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王家在江南商铺的这?几?个新掌柜,竟然跟江南织造局搭上?了关系。胆子真?不小。而这?江南织造局,又跟京城内务府牵扯不清。
说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这?姑娘了。
他不下山,她便不上?山。上?回后山匆匆一别,这?姑娘的眼里就仿佛没他这?个人了。吃食不给他送,口信儿也不递给他。毫无?反应。萧衍行没办法,便让袁嬷嬷去点她。
结果?点了人,也不见这?姑娘有什么动静……真?愁人。
第五十五章
转眼就过去了?几个月, 王姝也没有空闲去临水寺。
实在没想起来,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江南水患的情况比预料得严重,已经?不止是一个州的问题。萧衍行不仅要盯紧了?江南, 还得分出心神去密切关注龟兹的动静。
新?戍边将领人选已经确定。并非那个黄家人,而是素来跟韩家不对付的另一个黄家, 黄秋玉。
说到这个黄秋玉, 这里头还有一桩旧事儿。
据说二十三年以前,黄秋玉曾为长子黄道英求娶过当?朝已故孝贤皇后韩灵素。也就是萧衍行的生母。不过彼时韩灵素不喜五大三粗的莽汉,偏好面白俊秀的书生, 拒了?黄家的求娶。黄道英为情所?困, 负气奔赴沙场。结果不久死在战场。安家跟韩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两?家虽不对付, 但黄家的家风还算是磊落。由?黄家人来驻守西北, 总体来说不算是一件坏事。
黄秋玉将在不日便抵达凉州。镖局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韩家军编入王家镖队。林师傅廖希文等?人已经?着手在将韩家军分批次运送出城, 清河镇这边也没有耽搁。
王姝在吩咐王家人确定粮仓位置的同时, 让他们在极快的时日内分给将士们的屋舍给造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村落里本?身就有屋舍, 但那些屋舍是不够住的。如果只是建造最?简易的土坯房, 半个月便能造出不少来。王姝为了?赶时间, 特意吩咐下人以三十文每天?的价格,让各个村子的壮汉帮着一起建房子。
果不然, 效率非常高。十天?的功夫便将足够多的屋舍建出来。
如今这批人已经?陆陆续续住进了?各个村子。以王家佃户的身份跟村民们打成一片。为此,王姝还特意打点过里长和乡长。让这些外族面孔的汉子能合理的留下来。
入了?九月末,秋雨忽然就变多了?。接连好几日下, 一下就是一整天?。
王姝望着漫天?的雨幕, 开始忧心十月份的粮食收成。如今这些稻谷已经?长成,就等?着一个好天?气收割。可眼见盼了?好些天?儿, 都不见晴。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难得今年的试验田有这样好的结果,可不能让这些稻谷烂在地里。
她琢磨着再等?两?三日, 若是天?还不见晴。便只能顶着雨天?儿,辛苦些,将这些稻谷抢收上来。
等?了?两?三日,终于等?来了?一个阴天?。
王姝决定不等?了?,瞅准时机便带人去了?试验田。亲自盯着佃户按照品种?和区域分别收割。连着下了?好些天?雨,地里泥土烂的很?。收割起来颇有些费力。佃户一上午忙下来,累得直不起腰。但即便是天?儿不好,这些稻谷也得收。不然再连着几天?下雨,粮食是真的会在地里霉掉。
怕夜长梦多,拖一两?天?又?是下雨天?,王姝特意多安排了?些人手一起干活。
终于忙到天?黑,将这一大片的稻谷全收上来。
虽然很?累,但王姝素来不吝啬,给的辛苦钱就没有少过。佃户们清楚她的脾性,干的也十分卖力。一样一样打上来的稻谷分门别类的装好,再按照芍药写好的标签贴上。不过这些不是收上来就完了?,从?地里才打上来的粮食晒干也至少要两?个太阳的。
湿润的稻谷不能久放,最?多七八日,这些粮食的会从?里到外生霉。都不必王姝特意吩咐,跟她做惯了?活儿的佃户每日里盯着,天?儿只要一晴就将湿稻谷搬出来晒。
干熟练了?就是好,不需要每件事都耳提面命。
不过即便如此,王姝也忙得很?。清河镇和临安县两?边儿跑。为了?忙活这些个事儿,她早不知把萧衍行给忘到哪儿去。以至于十月份某一天?傍晚突然在北郊的王家撞见他,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爷?你怎么在这?”王姝是真意外,这人不是最?近不在临安县么?
萧衍行听见这话,眉头就蹙了?起来。
他此时正侧身站在长廊前,一身青色的圆领袍,头簪青玉簪。颀长的身形仿若修竹,天?光大亮照着他半张脸,面白如玉。他微微侧过脸看向王姝,一双眼睛的眼底仿佛漾着若有似无的光,波光粼粼。
“在忙什么?”
“?”王姝一愣,问她?
要说忙,你更忙吧。当?然这话王姝没说,只是小碎步上前行了?一礼:“家里新?进了?些佃户。”
“哦,可是安置好了??”萧衍行的目光便追着她的脚步移动,直至王姝站在他的跟前,他才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这人不知在忙什么,这一个月,他人其?实不在临安县内。临水寺一直有人把守,等?闲不叫人进去。不知为何,王姝总觉得萧衍行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种?浓稠的错觉。。
经?不住微微抬眼看向他,点点头:“已经?安置妥当?了?。爷怎么会来这边?”
……自然是想到王姝,便过来了?。当?然,这种?话萧衍行自不会说。
他到如今还弄不明白呢,自己对王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萧衍行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如此窘境。也不曾生过这种?微妙的心境。仿佛理智深厚的冰层之下,陡然伸出了?一丛暗火。随着许久不见王姝而慢慢灼着他的神经?,迫使他过来瞧她一眼。
此时见着她,这段时日偶尔的梦境中,某些不堪入目的碎片也越发清晰。萧衍行从?不知自己竟也有这样卑劣的想法,在梦境中对王姝的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浪荡。
仿佛他骨子里也跟那些贪花好色的男人没两?样,只不过他的这种?丑陋的欲望,只针对王姝一个人。
目光紧紧地缠在王姝的身上,他忽地伸出手,右手的手指贴在了?王姝的脸颊上。
温热的指节贴上来蹭了?蹭,王姝一愣:“???”
萧衍行的手指微微蹭了?两?下便又?收回去,背到身后,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脸上有些灰。”
“啊?哦。”王姝刚从?谷场过来,她试验田的稻谷正抢太阳晒呢,“估摸着刚在外头沾到了?。”
虽然不晓得这位爷忽然跑来这里什么事,王姝看了?看天?色,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这是王姝一直以来秉持的生存原则。她准备走,抬头瞧着萧衍行姿态闲散,不像一会儿有急事忙的样子便顺口邀请了?他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