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1 / 1)

她的嗓音被风声撕得沙哑,刀锋化作了撕破长夜的天上星。

铮然之声响彻风雪,将军低吼着挥刀,鬓角的汗珠滑落,顷刻间冻成了冰碴子。

“你败了!”

拓跋焘被她打得节节后退,连弯刀都险些脱了手,他沉着脸,用尽气力高举双臂,向着天边逐渐升起的火红朝阳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我曾撕碎过铁骑引以为傲的铜墙铁壁,也让梁人的孩童听闻我名时彻夜啼哭!城墙背后的千里沃土非我不能取!”

他用手臂仅存的铁甲护臂硬生生卡住了锋利的刀刃,任凭刀刃透骨也不肯再退:“洛清河……我败给你,非我不能,乃吾主生不逢时也。”

分裂已成定局,新生的君主不会给自己的弟弟任何机会,她会开启属于草原新的时代,而那个时代,不再属于曾经驰骋荒野的狼群。

拓跋焘不会后悔挥师南下,他只会感叹天命不逢时。因为他们没有钱粮,只有掠夺,唯有掠夺,才能给草原的大君撕开一线生机。

护臂在战刀的锋芒下寸寸崩裂,洛清河额角飘落一缕碎发,遮住了绷起的青筋,她在力道偏移的瞬息反手抽出了腰侧的长刃,寒光透过狼骑的薄甲,在眨眼的瞬间惊起飘摇四散的血线。

“那你的大君永远都不会生而逢时了。”洛清河嘴角微勾,启明的星光似乎照亮了那双乌眸。

她高举长刀斩断铁甲,锋利的刀刃破风直下,迎着星光、迎着朝阳,在血花纷纷落时仿佛宣告着这一战的终结:“十年、百年!铁甲永驻边关!你们永远别想踏过雁翎关的大门!”

血水流向了白石河,那头令北境忌惮三十年的豺狼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滚烫的血珠横陈脚下,好似一道逐渐深陷的沟壑,他躺倒在血河中,终于一点点在满天的晨曦里闭上了双眼。

厮杀与哭嚎好似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凛冽的风逐渐变得柔和,踏雪奔至洛清河身侧,低下头颅蹭了蹭将军沾上鲜血的侧脸。

洛清河拍了拍它的脑袋,她抬起眼,在晨光熹微中好像看见了日影下同立眼前的影子。

那人面目早已模糊不清,她提刀俯身好似安抚着座下战马,白马甩着鬃毛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将她一步步带到河水的边缘。她摘掉了面甲,回首好似和洛清河对视了一眼。万千铁蹄中有人早已发染华尘,可她似乎仍如旧年两鬓尚青的少年模样。

洛清河深深吸气,垂眸时轻轻笑了。

时隔九年,过往的星辰终归于天穹,苍茫的原野在马蹄声震里迎来了新一轮的朝阳。

一队人在厮杀结束后停在了不远处,他们隔着河水的支流与玄铁洪流遥遥相望。为首的女人摘掉了头盔,朝日里,蜜色的瞳眸熠熠生辉。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都兰抚唇而笑,“铁骑的统帅是不是也该答应我的谈判?”

洛清河翻身上马,她没有收刀,而是望着北燕南下部族的新主人说,“退回去。”

都兰挑眉。

“退回你们应该在的地方,终其一生不要跨过来,那么我们有得谈。”洛清河冷漠地看着她,“否则铁骑就如今日一样,诛灭妄图南下侵扰的仇雠。”

都兰微微张口,她像是有些无奈地摇头,抬起手做了一个退让的手势。

“好,那么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她说,“等大梁允许我踏过白石河,给两族子民带来长久的太平。”

马蹄声随着这句话调转方向,渐渐远去了。

白石河的河水依旧奔腾。

洛清河终于回过身,她面朝着身后的万千将士,将战刀重新收回了刀鞘,骨哨在长鸣,她深深吸气,向着万千铁骑高升宣告。

“彻底结束了。我们”

“回家!”

******

捷报几日后经战鹰传信飞抵入京。

原本还苦着一张脸对来年的春时策焦头烂额的天枢侧耳细细听罢了驿马的回报,几乎同时跟着站起来发出了响彻院落的欢呼。

“胜了!全歼啊!”有人喜极而泣,顷刻泪流满面,“镇北将军、镇北将军……”

“当得起青史留名啊!”

赵君若脸上也难掩笑意,她飞快走过转廊,推门进去时刚唤了句明裳,便见到桌前摊开的军报上还夹着一朵已变得干枯的白花。

“把这个送去内阁。”温明裳眉眼含笑,但她没有多提旁的,只是将折子交到了小姑娘手里,“和外头的人说一声,差不多成了,今日差事可还没完。”

赵君若眉眼弯弯,连连应声,走路都带着蹦跶地重新跑了出去。

门前珠帘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明裳走到桌前,抬手拿起了夹在其中的白花。她的目光在无人处悄然变得柔软,春日风和畅,吹起了女官鬓角的发丝。

她微微倾身,轻轻在花瓣上落下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应该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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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如约

捷报不多时传遍满京, 比之外头的一派喜气洋洋,晋王府可谓愁云惨淡。下人们被冷声屏退出门,即便是收在外头的府卫都有些战战兢兢, 这几日晋王的心情一向不大好,其中因由明眼人也猜的出来, 可惜这等事自然不可说, 只能心惊胆战地闷在了心里。

潘彦卓独立案前,他在粗略看过后就放下了送来的消息, 平静地说:“北境战事终了,镇北将军不日回京。她与储君素有旧谊, 从前殿下觉得此人可以拉拢, 可实则结果已摆在明面。大理寺如今还在拖延时间,殿下若再有所犹豫, 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你所言种种本王焉能不知!”慕长珺面色铁青, 一掌拍在案上, 他脸色虽难看,但到底还是存了些许犹豫, “沈宁舟尚且举棋不定, 禁军又在齐王手中, 仅靠翠微焉能入宫城?此事重大, 若成事自当贵不可言, 可若是不能, 那便是谋逆的千古罪人!”

“错!”潘彦卓一摆手,“储君尚未登基,那便仍是为人子为人臣, 自古其位能者居之, 殿下此时兴师, 不算谋逆,不过夺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