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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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斩草

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以行凶者悉数伏诛做结, 内侍提着一桶桶水清洗被血溢满的高台,血气混在冰冷的风里,令人不寒而栗。

靖安府的府兵在刺客毙命后便自行离了宫, 他们好似当真不过是为人所请入宫来处置熟悉的敌人,至于天明后这座宫城是否易主, 归属何人, 那不是他们该担心的问题。从洛清河本人到这些无名之辈,他们似乎当真将大梁武将不参政的规矩牢牢恪守心间。

可当真如此吗?慕长珺在眼观羽林收敛尸首时不免怀疑。洛清河不在京中, 能叫动靖安府的人只有那个温明裳。靖安一门或许当真奉行此道,可只要洛清河一日与温明裳有万千牵连, 哪怕一个情字在万人眼中无足轻重, 谁又能断言温明裳所行种种与她脱不开干系?

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局势,天子去后, 自当储君即位自然合乎情理, 但今夜疑点颇多, 真要仔细盘算未必没有机会。

急调的翠微和禁军陆续撤出,东湖重新把控起了宫禁的驻防, 宫中众人被逐一排查, 以保证其中再没有漏网之鱼。

“都是挂牌的宫人内侍, 还有几块拿着羽林换防的牌。”慕长卿翻看了一下搜出的贴身腰牌, “四脚蛇的刺青……原以为天枢查办境中刺事人便能一劳永逸, 倒是没想到, 这些蛮人玩了一出灯下黑!就这还说大梁人狡诈,真是贼喊捉贼。”

急传入宫的太医还在给太子和长公主看伤,秦江带着人守在里头, 外面站着的能说上话的除了她和慕长珺两个亲王, 便只剩下了随东宫卫赶来的太子妃。崔时婉不好言语, 慕长卿起身时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转头与晋王说。

“二郎怎么看?”

慕长珺拨弄着被他扔到案前的腰牌,道:“陛下蒙尘,此仇乃大梁国仇,不可不报。开关之令已下,北境有铁骑,天枢支撑后备,想来必不负所期。而我等要做的,除却彻底铲除北燕的细作外,也要再查明这些亡命之徒为何在今夜突然发难。”

“哦?”慕长卿挑眉,她背过手,饶有兴味道,“听二郎的意思,是觉得这其中蹊跷颇多,恐不是巧合?噢……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夜你带翠微来得当真及时,可是那些细作也夜袭了晋王府?”

“也?”慕长珺皱眉,“大哥不是说天枢来给禁军报的信?听这意思,大哥府上莫不是一样遭了殃?我记得,大哥说朝中要员多数遇刺,重伤者便五六,数量如此之多,其中还有许多挂的羽林的牌,北燕远在千里之外,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长么?”

两侧戍卫的东湖羽林听罢登时冷汗直冒,东湖的腰牌被人取走已是大忌,若是再被用到了这上头,追责都是轻的。

“非也非也。”慕长卿却是气定神闲,“东湖戍卫宫城,翠微禁军宫闱皇都,虽说世代军户,但你也的确难保真出了几个败家子不是?有如天子钦点的玄卫那般的英杰,自然就有臭虫。这些浮上水面的家伙或许是比你我预料的要多,但也未必需要草木皆兵,否则……为何要留到今日才动手呢?”

“大哥问得好。”慕长珺哼道,“本王也想知道为何是今夜,在场者除却太子殿下与皇姐外皆毙命,有些话自然要等他们出来才好问个明白。但即便如大哥所言,这宫中的东湖营层层守卫,刺杀天子已是困难重重,他们又何必要横生枝节,分出那些人手去刺杀朝中大臣?”

慕长卿向后倚在桌案边上,手边的腰牌还沾着血,稍不注意便会污了衣袖,“也简单,他们并无自己一定能越过东湖营刺杀天子的把握。二郎是军中人,北境的局势究竟如何,想来你比为兄更清楚。北燕穷途末路方孤注一掷,为的便是自背后给大梁一记重击。若以天子为主心骨,那朝中要员尤其是天枢,便犹如国之羽翼,若是折了任何一方……”

“北境都要受影响。更易朝臣非朝夕之功,如今还有个北漠态度不明,一旦时间被拖长,谁又知道战局会如何变化?谁又能保证,北燕国中两派势力不会借此得以一统合一?”

在场众人闻之若有所思,慕长卿看一眼慕长珺,垂目佯装无意般接着道:“况且二郎莫不是忘了,咱们进宫时可还差点被摆了一道呢……真要说,北燕杀我们有何用?你我常年在京,又管不着边境的什么事儿?我看啊,蛮子们连屠城这种事都干得轻车熟路,若是能顺手杀几个大梁人,怕是在他们看来还是赚了。”

杀他们何用?慕长珺在心中暗自冷笑。前头说得头头是道,一到这种时候就装傻充愣。太子若不能顺势即位,东湖又尚未俯首称臣,这京中剩下的两股军权就都在他二人手中,强兵之下人言皆如浮云,这个皇位坐不稳,太子自身都难保,又该如何稳固北境?

不过若是如此做想……四脚蛇杀温明裳倒是情理之中。阁老尸骨未寒,姚言成到底过于年轻,内阁之中还暂缺真正的元辅人选,如今北境事务尽数都压在天枢身上,温明裳若死,也当真无人能稳当地接过她的担子。

慕长珺思及此容色稍霁,但他很快听得另一侧随侍的东宫卫开口。

“除此之外,恐也有声东击西之嫌。”

慕长卿抬起头看一眼那个叫梁知微的女将,拂袖道:“梁将军此话何意。”

女将拱手先向他们见了礼,而后才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太子妃。众人也就是随着她这一动作才看清崔时婉打的手势。她是崔家人,也曾受教于阁老膝下,少时更是同为国子监学生,那些才名并未被如今的身份悉数掩盖,时至今日,东宫批复的政令上依旧有她的手笔。

她在处置有些事务上的眼光手腕甚至还要高与身为太子的慕长临。

慕长珺面容沉凝,随之道:“太子妃有何高见?”

新点的香驱散了血腥味,崔时婉一手牵着九思,冷静地向他们比着手势,梁知微看在眼里,待她一段话示意完后原封不动地转述。

“近日阁老之事本就惹得人心浮动,越是谨小慎微,越容易惹得激愤的文士猜疑,再加之譬如安阳侯这等桃李遍四海的朝臣本就对好学的后生礼遇有加,各个文臣家中守备不如王府,乃至可称一句空虚也是情理之中。京中调兵非紧急必要得天子印玺,一旦出事,先知晓的必定为东湖营,刺杀朝中要员,也可看做分散东湖守备注意的声东击西之策。哪怕不成,此事既出,宫中因故也会遭到波动,如此就未必没有得手之机。”

“有理。”慕长卿点头认可道,“温大人身边的亲卫也就两人,虽说幸亏都是个中好手,但也要庆幸于来者不过十余人……若是以此推算,留在外引人耳目的想来是比不得宫中。不过……太子妃此言倒是让我想起来另一个蹊跷之处。”

崔时婉看她一眼,温和地一抬手。

【大哥请讲。】

“如太子妃所言,东湖层层戍卫,按理说此举会让刺客多了行刺的机会,却也无法保证必然得手,那……”慕长卿朝里扫了一眼,“东湖今夜的守备,又怎么会不仅让刺客得以杀天子,还趁机绑了储君和长公主呢?”

她骤然抬高声音,道:“秦江人呢?把他一并叫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内殿一阵骚乱,慕长珺立时反应过来先一步疾行上前推开了挡在眼前的屏风。

内殿中羽林悉数拔刀而立,秦江面色黑沉,凝视地上的尸首的目光里皆是惊诧。

死的是那个抢出咸诚帝尸首的玄卫。

“怎么回事?!”慕长卿紧随其后进来,看见地上的尸体也是一愣,她随即迅速上前去翻过了地上的尸体,触手的粘稠的乌血。

看诊的太医吓得连连叩首,辩解道:“几位殿下赎罪……臣、臣也不知为何这诊治着就……臣没有!臣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断不敢行此悖逆之举啊!”

太医正的尸体还留在外头放着,连他都是北燕的细作,整个太医署都要被连根盘查,下诏狱都是轻的。眼下一波未平,谁撞见了这档子事都无异于撞刀口上,哪有不怕的。

“突然暴毙,口鼻血乌。”慕长临脸上还有被揍出的伤,说话都觉得刺痛,他皱眉忍着痛处,问,“大哥,是狼毒吗?”

慕长卿摇摇头,纳闷道:“不大像……狼毒何其珍贵,要说北燕人拿着东西弄死希璋你还好说,杀一个玄卫,有点大材小用啊。”她说到此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太医,探手过去将人拉了起来,“欸,起身吧。仵作未到,你查查这什么毒,恕你无罪。”

此刻乱得很,万事没查清,这几个皇子明面上说话都有分量。太医如释重负,连忙抓起针囊膝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里头这一闹像是重新点了把火,烧得人心焦。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九思不晓得从哪儿挤了进来,她扒在屏风一侧,看见父亲时很是担忧地唤了句阿爹。崔时婉随后把她牵起来带了进去,东宫卫并未入内,随着羽林将尸体和双腿发软的太医一并拎出去,里头站着的就都成了宫中的贵人。

秦江原本也想借口出去,但谁料听得太子一句沈宁舟不在东湖他才做得主,便也只能一脸苦相地转了回去老老实实待着。

“适才二位皇兄的话,我都听见了。”慕长临把九思抱起来坐到了自己腿上,“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待到一切查验终了,自然尘埃落定。仵作尚在查看父皇尸身,明日定然能给个结果。在此之前,我等不若先处置好眼前事。”

太子谈及此话音稍顿,转而看秦江:“秦副统领想来也听见了适才齐王所言,本宫希望你能在此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今夜东湖的守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江闻言面露难色,他垂目思忖了须臾,缓缓开口道:“今夜东湖戍卫本依惯例,但亥正方过,正阳宫便传出了陛下的诏命,传令的羽林遵旨意将调整的巡防在两刻内传至宫中各处,末将查看过上面的印玺,确是陛下的金印无疑。”

“调整巡防……”慕长珺皱起眉,道,“可记得具体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