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1 / 1)

他闻言抿唇,露出个复杂的神色,须臾才摇头直言道:“已经让人过去了,但是谭大人那头没有分毫回信,消息都是断的。”

守备军星夜兼程过去至少要两日,可这两日不能只做无头苍蝇。泉通那边已是往玉良港的方向,但望海潮倾覆,那面的消息就忽然尽数断掉了。

这很不正常。

不论是钦天监还是航道的勘察要员都没上报这样的危局,谭宏康手底下的人比起济州州府那边的靠谱得多,他们不会在这种地方出差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几乎是毫无头绪。

“此事本是我们州府主责,与大人无干。”同知叹了口气,“寻大人来,其实是因着此事有急,待到谭大人回来定然也是要先办此事的,可若是如此……京中的差可能便要就此耽搁了。”

多事之秋,怕的是上头不由分说的牵累。

“事出突然,自当如此。”温明裳点头,将案头堆叠的一份文书拿了过来,“以此为先,大人若是需要用人,可去驿馆调京中差役,便说是我的意思。”

官吏闻言正要道谢,又听她话锋一转道。

“但我听闻此前望海潮没出过这种乱子,今年勘验的是什么人?”

“同去年一样,这种活计定了人一般都不会变动,为的就是稳,这也是谭大人初来时定的规矩。”同知抹了把脸,边写边说,“温大人若是想知道这些,关于望海潮的档册也一并在后头放着。”

这些思量都是其后追责的差,谁都知道不对劲,但此刻无暇分身,先稳住州郡受此牵连的百姓,将消息递到府台手里才是要务。事有轻重缓急,总得一桩桩来办。

守备军三万,到用的时候才发觉这人实在是不多。

温明裳不再问他,她抬步跨过了满地的书稿,绕到了后头。这地方她不陌生,原先清查档册便是在此处,大梁各项督造都是工部牵头,望海潮也不会例外,相关的文书全在这儿,都查验过,没有作假的地方。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便显得更加突兀。

这次不比在济州,她没想着越俎代庖抢谭宏康的活,毕竟人家不是什么混日子的庸才,州府有自己的调度,她这边也会有该查的东西。

“明裳。”赵君若帮她翻找书目,皱着眉道,“你在怀疑什么吗?”

温明裳抿着唇没答,她的目光在繁杂的文字中四处梭巡,屋内一时间再无人声,外边仍旧雷声轰鸣。

她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一处。

“姚家?”

这种天气马道也难走,禁军们顶着暴雨上马,不过几息蓑衣都成了摆设。

都统在雷声里扯着嗓子往那头喊谢,也不管洛清河听没听清楚,他拽着缰绳,转头便领着守备军和禁军混杂的队伍没入了雨雾里。

“这雨若是不停,这些人不够。”宗平抹着脸上的雨珠,感慨道,“咱们还剩一半的人。主子你说,为何就是没个人把信送回来呢?这不应该呀……”

“东南素来多水患,各州应当有解决的法子,未必会有多糟糕。”洛清河目送着行伍消失在视线中,她跳下望楼,披着斗篷往城里走,过了片刻才继续道,“应当是有别的情况绊住了脚。望海潮临着泉通,谭大人和姚言涛都在,只要这两日有信回来,那就应当是无虞。”

街边有从城外进来的人,像是挨不住这场来势汹汹的冻雨,哆嗦着敲开了医馆的大门。从门前过的时候,一行人听见里头低哑的咳嗽声。

云玦追上她支着伞,勉强挡了点雨,她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喊了起来,此刻眼睛都是红的,“去年那一次便罢了,这一回又出岔子,工部到底在办的什么差?这种事情怎可懈怠啊?柳家那些人……”

“望海潮不是柳氏的差。”CH

突兀的人声混着雨点骤然间打断了云玦,她愕然侧头,瞧见大雨里匆匆行来的温明裳。

“温大人?”宗平也愣了,“大人不是去州府衙门了吗?”

“阿然。”温明裳喘了口气,把怀里护着的一份文书给她看,“望海潮初建的时候建制督查全是姚氏一手查办的。”

可姚言涛自己还在泉通,谁会干这种事情?

两个人疾步入内,冷风吹得人都在发颤,温明裳背对着她换了衣,长发濡湿着搭在肩头无暇理会。

“我回来的时候玉良港的信已经到了。”温明裳脸色发白,风把她的手冻得冰凉,“但是泉通仍旧没有消息。”

“姚氏的望海潮,姚氏的本家。”洛清河明白她的意思,“指向太明显了。”

但是如今京中身居高位能走动的只剩下柳文昌一个人,这个变故来得这么快,柳家的手能伸得这么长吗?

她不免多看了两眼温明裳。

“现在人几乎都是奔着望海潮去的,抢的是人命。”温明裳嗓子发干,没忍住轻咳了两声,“我在想泉通的情况。”

“你想要我过去看?”洛清河猜到她的意思,“城外禁军剩下半数,若是全带走了,这座州府就空了。”

这不是个好选择。

“我知道。”温明裳深吸了口气,她低垂着眸子,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但我总觉得我们漏了什么。”

怀疑皆有凭据,但她如今有些抓不准这种猜测的来源是什么。

柳家现在真的有那个能力去撼动姚氏吗?柳文昌用的什么法子?他如今可是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么除了姚氏,还有吗?

洛清河微微抿唇,她别开头去看窗外,雨势似乎比早时弱下去了些,但尚且不知之后会如何。她叹了声,起身捞过了木施上的兜袍。

“宗平带半数人留下。”她一边系好襟口的系带,一边道,“我带人过去看一眼,随行的云玦一个就够了,有什么让海东青传信给我。”

战鹰嗅觉敏锐,多远都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温明裳点头,随即像是无奈般有些疲惫地阖眼叹息。

“希望是我们想多了。”

城中的医馆近些日子人满为患,守备军走了大半,城门的盘查也变得松散。

“许叔!”跑堂的小役扯着嗓子喊人,他急匆匆地绕过前堂的转廊,扶着人边跑边喊,“许叔!你快过来看啊!”

被高声呼喊的大夫在内室给病者把脉行针,闻声连忙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