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凌威早就被征西将军哭得不耐烦了，但见龙旭尧和白懿轩都不阻止，只顾自己凑在一起说话，他急得抓耳挠腮，此时看见铠甲里还有如此好玩儿的东西，立马凑了上来。

白懿轩也走过来。

伸手捏了捏那几根软管，他又蹙眉凑上去嗅了嗅。旋即，啧啧称叹：“好巧妙的法子，居然用猪大肠和朱砂制造消息机关，再利用阳光和月光给人造成视觉欺骗。难怪‘无头将军’走到哪里都鲜血淋漓，却不会在地面上留下半点血迹。

征西将军，您若是改行去做工匠，定然是盛乾王朝第一人！”

“猪大肠和朱砂？”凌威赶紧也来闻一闻，待闻到一股专属于猪的腥臊味儿后，脱口道：“呀哈！这当真林子大了什么样儿的鸟都有，那‘杜鹃杀手’可以让去势过的雪狼重新恢复凶猛，征西将军又能用猪大肠和朱砂将自己装扮成‘无头将军’杀人，二位都是奇葩中的奇葩，难怪能混到一起去，当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征北将军之前被龙旭尧射出来的飞镖击中手臂，随后又被虎贲军们一拥而上摁倒在地，狼狈得只能等死。此时突然听见凌威这么说，竟眼睛一亮，大声嚷道：“对对，还有个‘杜鹃杀手’！”

……

第464章 无头煞：谁是真英雄？

许是被自己的发现激动到了，征北将军面上浮现出一抹狼一般凶狠歹毒的笑容：“哈哈定北王？你和白公子居然带领虎贲军将士们对一个十六年前制造宫廷血案的刽子手的同谋行叩拜大礼，你们……你们可是打算拥戴征西将军为王，想要策划谋反？”

如此大帽子扣下来，但凡是个人，都会害怕。只可惜，征北将军今日遇到的乃是自幼没有爹娘教导宫规的皇室另类龙旭尧，以及从来都淡薄人世繁华、视功名地位如粪土的白懿轩。

俩人同时斜睨了征北将军一眼，异常默契地蹙眉道：“给你根针，你就当棒槌，果然是蠢货！”

“你们……”

征北将军噎得险些背过气去，而始终在哭泣的征西将军，却悄无声息地收敛了泪水，直愣愣地瞧着龙旭尧和白懿轩二人。

龙旭尧耨头看看征西将军，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事到如今，征西将军还不愿说吗？”

“说甚？”征西将军的声音嘶哑，表情也麻木呆板，却下意识躲闪着龙旭尧的视线，便是连白懿轩，他都不敢直视。

“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龙旭尧轻叹：“方才懿轩说朱砂罐子的消息机关乃是您造出来的，不过是想提醒您一下，很多事情，我们掌握的或许比将军知道的要多。”

“我……”征西将军迟疑道：“不太明白定北王的意思。”

“不！您明白！”白懿轩亦走近：“‘杜鹃杀手’既然找到了您，想必征西将军对他是有些了解的。

我不知征西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定北王驻守边关时，曾在秦州府亲手破获的东柳村拐卖少女及杀人案？那个案件的引子，乃是一起闻所未闻的梦游杀人案，凶手利用水缸作案，其消息机关设计巧妙，堪称世上绝无仅有。

而前不久翰林宫学上庠北院曾发生一起学子恶性杀人分尸抛尸案，那一系列连环案中，也曾多次出现过精妙绝伦的消息机关。

征西将军早年间沙场纵横，即便没读过书，应该也熟悉不少兵法。最不济，总听说过一些英雄豪杰保家卫国、戍边杀敌的故事。

您认为，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利用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制造精妙绝伦的消息机关？又有几人，在拥有这等本领的同时，还有一身精湛的医术？”

“精湛的医术”五个字从白懿轩嘴里说出来，征西将军身子一晃，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用手捂着胸口重喘了二十几息，方哑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亦不认……得什么‘杜鹃杀手’。设计杀害‘四大天王’的元凶仅我一人，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让我手刃了征北将军，即便你们将我车裂、腰斩、凌迟处死，我也毫无怨言。”

“征西将军！”凌威逼近：“你乃有情有义之人，但，怎能好赖不分呢？虽说‘杜鹃杀手’助你报仇与你有恩，但，此人乃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他草芥人命又……”

“够了！”伸手推开凌威，征西将军一把抱住自己的头，重重蹲了下去。

此时的他，宛如一头即将暴怒、隐忍到了极致，再前进一步就会咬死人的狮子：“骠骑将军也是行五出身，如果是你，面对自己的恩人，譬如定北王，你可会背叛他？可会出卖他？

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位征北将军，看看‘四大天王’，他们就是以怨报德的畜生，我虽是个大老粗，却明白什么叫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们的要求，我做不到！”

“你……”凌威的话一下子被堵住。

却有一道从容冷清的声音淡淡响起：“凌威将军确实不会背叛定北王，但，那不是因为愚忠，而是因为，定北王乃顶天立地的英雄，绝非‘杜鹃杀手’那等残忍冷血的罪犯。定北王，配得上凌威将军的忠诚。”

“那是定北王从未遇到过不公正待遇，他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

“嗤……”白懿轩轻笑起来：“征西将军乃前朝老将，您说这话，不觉得违心吗？”

抬头仰视着夜空，他继续道：“十六年前，‘杜鹃杀手’制造宫廷血案，前刑部尚书林远航无辜获罪，阖族一百六十八口尽数被斩杀于菜市口。

然，遭殃的并非林远航的族人，还有贵妃娘娘，以及贵妃所出的大皇子，现如今您面前的定北王龙旭尧。

当年的定北王仅有六岁……”

第465章 无头煞：雪岭惨案（1）

话音顿住，白懿轩的目光利刃般倏地落在征西将军身上：“或许征西将军戎马一生，不觉得六岁的男孩子上战场有何不妥。但他是皇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亦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子诞下的皇室珍宝。

那样一个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突然遭遇流放，孤身一人跑去秦州府那等鸟不生蛋的贫瘠之地，能活下来，都是定北王前世的造化。偏偏定北王并未因此消沉，他小小年纪便无数次出生入死，亲手组建虎贲营，固守戍边，保黎民百姓一世安宁，乃是人人爱戴的真英雄。

征西将军最是了解战场，但凡上了战场，管你是皇子还是乞丐，大家都是一样的。刀枪无眼战火无情，定北王的战功与威名，是他自己浴血奋战，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毫不掺假。

如此一个不输于肖擎宇将军的铁血男儿，征西将军还觉得他是在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吗？”

“……”征西将军哑口无言。

许久，他才舒出一口长气，疲惫道：“人各有志，你们觉得我迂腐也好，认为我愚忠也罢，落井下石之事，我做不出来。除此之外，想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让我做甚，我也会尽力配合的。”

说罢，征西将军竟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给龙旭尧、白懿轩、凌威，以及周围的虎贲军们，磕了个头。

这番表白心志，当真叫人瞠目结舌。

龙旭尧与白懿轩交换一下眼神，轻轻点头：“好吧！我也不为难征西将军，‘杜鹃杀手’的事情暂且摁下不提，但还请将军能把此番杀人的原由、动机，以及杀人经过如实告知。”

“诺！”

应了声，征西将军面上浮现出一抹悠远，终于娓娓道来。

二十一年前元月。

本是新年伊始、合家团聚之际，然，外邦来犯，寒城边关告急，盛乾王朝开国国君创乾帝索性御驾亲征，发誓要将一干侵略者从领土上驱赶出去。

经过一番血战，将士们终于在创乾帝的率领下，成功把敌军赶至雪岭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