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一白衫少年犹犹豫豫踱步过来,立在十步远的距离朝谢云初等人行礼,磕磕绊绊道,

“王...王姑娘,在下...略通武艺,能否帮姑娘摘一摘?”

王书雅见到外男立即避去丫鬟身后?,王书琴看都没看那少年一眼,拗着脸道,“不必。”

除了家里的兄弟,她一概不见外男,生怕她与哪位公子多说一句话,惹得她娘主?动去说亲。

谢云初倒是打量那少年一番,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看起来腼腆又?温柔,他见王书琴无视他,立即垂下眸不敢乱看。

谢云初早就发现这位少年在附近踟蹰,如果没猜错,他当?是看上了王书琴。

谢云初两?辈子都没尝过少年慕艾的滋味,对着王书琴不无羡慕,“人家一片好?心?,你?别这么凶巴巴的。”

王书琴经不住谢云初调侃,干脆背过身去。

那少年也躁得满脸通红,挠了挠头,跟谢云初道了罪跑开了。

不一会?丫鬟请来侍卫取纸鸢,谢云初拉着王书琴在一旁说话,她知道王书琴的心?结在哪里,便劝道,

“你?性子刚直,敢作敢当?,我实在佩服又?羡慕。”

“只是嘛,”谢云初瞭望远处山底下缥缈的湖光山色,“这世间多姿多彩,你?就这么孤独而来,孑然?而去,多么可惜,琴儿,我怕你?老了会?后?悔,后?悔今日的倔强,禁锢了你?的脚步,留下太多的遗憾。”

“我希望你?是真的不想嫁人,不愿嫁人,而不是因为那句气话作茧自?缚。”

王书琴怔了一下,半晌没有吭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沉默片刻,王书琴忽然?偏首看着谢云初,“那二嫂呢,您有没有后?悔嫁给二哥?”

谢云初失笑,眺望长空,她后?悔吗,后?悔过,也遗憾过,遗憾生命里不曾有一个?热烈而诚挚的少年信誓旦旦要与她共度一生,可如今洗尽铅华,千帆过尽,一颗心?早已被熨烫得平平整整,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谢云初笑,“任何人都会?有遗憾,世间路千千万,没有走过的路都是遗憾。”

王书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倒是立在水泊边的王书雅听了谢云初这句话,柔软的目光里忽然?蓄了一眶烟雨,喃喃失神,二嫂也会?有遗憾吗,她嫁给了那么出色的男人,也会?有遗憾?

王书雅灰败地垂下眸。

林场排场完毕后?,皇帝下令准许大家进山。

六月初八这一日晚,王家的姑娘们热热闹闹准备狩猎的行囊。

高国公府下榻的海棠苑,杨惜燕的丫鬟将一身骑具整整齐齐罗列在罗汉床上,劝着她道,“主?儿,明日大家伙进山林里玩,您闷了几日也出去散散心?吧。”

杨惜燕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别花钿,语气孤冷,“他人呢,还?没回来?”

丫鬟摇头。

杨惜燕手垂了下来,看着镜子里装扮得精致无比的自?己?,忽然?落了泪。

高詹这几日被皇帝抽调去林子里戍卫,早出晚归,夜里也是宿在书房,杨惜燕压根没机会?见到他,她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可是自?小?就喜欢这么一个?人,那份执念深入骨子里,踢不掉,拔不出。

当?初高詹求娶王怡宁失败后?,她便唆使父亲上门说亲,为高詹所拒,高詹为了避开她在边关待了两?年,可她心?如磐石,非他不嫁,便使了法?子,将高詹给灌醉,事后?躺在他身边,让高詹误以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两?家长辈乐见其成,逼着高詹娶了她。

原以为婚后?这些年,她怎么都能够磨平男人心?里的褶皱,不成想高詹始终无动于衷,成婚三年,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杨惜燕面露晦涩。

少顷,门外传来沉缓的脚步声,杨惜燕一听高詹回来了,连忙将泪抹干,起身迎了出来。

珠帘一掀,夫妻俩四目相对。

高詹身上还?残着一身汗气,他不习惯离杨惜燕这么近,往外退了几步,撩开帘子站在外头笑眯眯问她,“我从家里携来的那件软甲何在?我听平舆说,你?拿来了后?院?”

他明日要随太子狩猎,需身穿软甲。

杨惜燕知道他平日非那软甲不可,故意扣着便是引得高詹来寻她,她红肿着眼,嘀咕一句,“我明日也要去狩猎,你?就不能给我穿吗?”

高詹闻言先是意外杨惜燕终于肯出门,随后?便笑,“你?若需要我再寻一件给你?,那件是我惯常穿的,与你?身量不合。”那件软甲伴随高詹多年,他不喜欢把贴身之物?交给旁人。

杨惜燕忽然?负气问,“若是王怡宁要,你?会?给吗?”

高詹沉默了。

杨惜燕眼底的泪绵绵渗了出来。

高詹看着妻子哭成泪人儿,忽然?泄气地啧了几声,他语重心?长道,

“惜燕,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待你?如妹妹,没有男女之情?,你?样样出众,何苦吊死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

“你?在旁人眼里或许就是天仙,在我这,什?么都不是,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开了,咱们便和离。”

俊目往罗汉床上一扫,瞥见自?己?那副软甲,二话不说进了屋将之捞在怀里,头也不回离开了,他走得十分坚决,没有半丝犹疑,他要让杨惜燕死心?。

杨惜燕跌坐在地上,这一夜心?若死灰。

翌日天晨,皇帝亲自?在校场举行狩猎仪式,礼炮长鸣,几千人势若潮水往林子里驰去。

皇帝老当?益壮,一身明黄猎服一马当?先,王国公,高国公并一些内阁老臣紧随其后?,再往后?跟着几十名臣工,大多是中年干臣,年轻的士子里只有王书淮一人。

跑了一会?儿,皇帝便在一个?山头停了下来,老人家伏在马背上气喘吁吁,“太子,汉王与信王在何处?”

一侍卫策马向前?禀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带着一伙人往东边山去了,汉王殿下则去了西边,至于信王殿下....”侍卫迟疑了一会?儿,“至今还?不见信号箭。”

皇帝嗤的一声笑,“这小?子狂妄,常年宿在边关,定是没将这狩猎当?回事。”

这话并不中听,可惜信王没有正妻,没有岳丈替他掠阵,也不曾结交朝臣,平日孤立无援,此刻皇帝身边重臣云云,无人敢替信王声张,倒是国公爷颔首一笑,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