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时曾在书院求学,嫌弃书院饮食粗俗,自个儿试着煮过面吃。”

谢云初觉得很稀奇,心中的忧伤也跟着淡去大半,跟着他出了屋子,一路安安静静到了厨房,王书淮身上还穿着官服,挽起袖子便开始干活,谢云初旁观片刻,欣赏了一番美人下厨的奇观。

又憋着笑来到他身侧,亲自替他系上一块围裙,高高大大的俊朗男人,配着块绣花围兜,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偏生王书淮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活像在处理某件庙堂大事,极致的对比令谢云初忍俊不禁,哪里还记得乔氏的事。

她时不时给他添一把柴火,时不时背靠着他修长的脊背蹭一蹭他脚跟,王书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一面煮面,一面还要应承她,转身往她发梢印下一吻。

小小的灶房也成了夫妻乐趣之地。

谢云初聪慧,一点就透,从王书淮那席话也悟出了一番道理,这么说,她也不能将期待倾注在丈夫身上,眼下夫妻情意绵绵,熟知未来会不会有变故,与其将来夫妻生分痛苦不堪,还不如早早守住心,有一份自己的天地。

再者,王书淮太出色了,她也想与他一样出色。

谢云初一面滋滋有味吃着王书淮煮的面,一面筹谋在金陵置办些什么产业,给自己谋个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王书淮忙,谢云初也忙。

只是王书淮忙碌却有个分寸,前世三年耗在江南,江南豪族的底细他一清二楚,万事胸有成竹,眼下不过是打打太极,杀鸡儆猴,疏通疏通关节,再将活计分派下去,自个儿稳坐钓鱼台,真正的心思还是放在妻子身上。

但他发现,谢云初比他更忙。

小姑娘拽着五千两银票,瞄准了一个破旧庄子,打算开个绸缎桩,江南绸缎庄多,正因为多,说明这项生意稳,她手里头只有这些银子,自然要稳着来,绸缎生意五花八门,又如何推陈出新,思来想去,她决定做官宦夫人小姐的定制生意,不仅定制,款式也有限,物以稀为贵,慢慢便可打开局面。

王书淮却觉得做点小本生意浪费了谢云初这身本事。

王书淮一直有个心愿未遂,前世大晋备受倭寇侵扰,沿岸百姓苦不堪言,最后被迫下旨禁边以来杜绝倭寇犯禁,这实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奈之举,他一心想端了倭寇的老巢,既如此,船坚炮利不可缺,王书淮琢磨着要在松江建一造船厂。

他利用前世的经验,绘制了一张图纸,请谢云初帮他做出一个模型来。

王书淮先做出大致模样,更多细节需谢云初润色,谢云初右手灵活,左手更为出众,在手艺活计上表现出得天独厚的优势,等模型一成,王书淮带着她去了松江,松江本有造船厂,谢云初在那里瞧见了一艘艘恢弘气派的大帆,又闻倭寇屡屡犯边,心中豪气干云,一头扎进去,与造船工匠琢磨造船之术去了。

王书淮尚且要忙清丈田地推行税政的事,造船一事便托付给谢云初。

看着妻子终于有了自己用武之地,王书淮与有荣焉,只是久而久之,当谢云初连三日一回的夫妻敦伦也摒弃之后,王书淮终于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今日三百个红包,么么哒。

??126 ? 第 126 章

◎番外书淮重生完◎

松江比邻大海, 海域宽阔,礁石簇簇,海面停着各式各样的海船, 有暹罗高丽的舶商货船, 也有南洋东洋小国贡船,大晋物华天宝, 盛产白丝绸缎棉布一类, 南洋商人携当地的麝香象牙犀角孔雀尾一类与大晋通商, 双方货商相互倒卖,一些掮客游走其中, 牵线搭桥,均收获巨甚。

王书淮可是户部五品主事, 专管江南清吏司,江南一带的税贸抽分局均在其管辖之下, 谢云初装扮成属官, 跟在他身边长了不少见识, 也渐渐熟悉海商买卖的门道。

自个儿钻研造船之术, 也没埋没春祺和夏安等人的才能, 冬宁手艺好, 做事专注,跟着谢云初在船厂帮忙,春祺和夏安则做小厮打扮, 结识了两三位经验丰富的掮客, 跟那些东洋南洋人谈生意。

王书淮在县衙附近置办了一个三进的院子,院子不大, 除主院外, 只东西两个跨院, 东跨院做夫妇二人的书房,西跨院给三个丫鬟住,明贵和齐伟等侍卫住在倒座房,干粗活的婆子丫鬟则安置在后罩房,再有暗卫轮流当值,整个院子固若金汤。

王书淮每日准时下衙,来船厂接谢云初,将妻子掺入马车,还没来记得跟她说上一句话,一工匠奔过来,递来一份图纸,“少夫人,图纸上标注之处您再看一看,有几个尺寸不对。”

“我知道了....”谢云初接过图纸倚在车壁上细细的瞧,王书淮见她全神贯注,都顾不上喝上一口水,便将水杯送到她嘴边,谢云初已经习惯了王书淮的伺候,便自然而然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府上,先是用膳,再沐浴更衣,等到拾掇完毕,谢云初又将图纸拿出来,唤上王书淮一道修改,至亥时初刻,总算是把图纸修整完毕,谢云初又问春祺看投资买卖的账簿。

王书淮就在一旁作陪,始终没有打搅她。

看着谢云初忙碌的身影,他便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谢云初提着食盒过来探望他,他过于投入总顾不上她,她却不厌其烦陪伴在他身侧,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好埋怨的,遂将那些心思给压下。

谢云初看账簿的片刻,王书淮吩咐春祺端来一药桶,任劳任怨蹲下来帮她把脚泡热乎了,最后又把人抱起搁在拔步床上,将银釭移至她身侧的高几,让她偎在被褥里继续看。

将账册确认无误,谢云初这才将东西交给春祺,春祺伺候她净了手,替二人将帘帐搁下,吹了灯便退下了。

谢云初精疲力尽打了哈欠,自然而然抱住了王书淮这个暖炉。

王书淮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谢云初转过身面朝他,脚趾蹭着他修长的腿,手肘搁在他胸膛,趴在他身上,王书淮干脆枕着手往后靠,目光注视着她,她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点翠步摇,映着那张皓白如雪的娇靥,如同一片云光翠影。

谢云初困得混混沌沌,便在他身上打起瞌睡。

王书淮被她这副模样气得不轻,“耍赖便罢,还不肯放过我。”

谢云初脑袋往他脖颈下蹭了蹭,迷糊问,“我怎么你了...”

她这几个晚上都是这么睡的,总总等他把被褥暖好,再从他身上下去。

谢云初搂紧他瘦劲的腰,宽肩窄腰,胸膛又坚实,抱着很有安全感。

王书淮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谢云初眨了眨眼,又往他身上爬了少许,鼻尖蹭过他下颚,唇瓣快要贴过来,喃喃看着那张俊挺的脸问,“什么事?”

王书淮脸皮还没厚到开口跟她索求那种事,看她昏昏入睡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折腾她,轻轻将她脑袋瓜子往胸口一按,慢慢侧过身,让她躺下来,哑声道,“没什么事,睡吧。”

谢云初喜欢在他身上取暖,又贴紧了些,贴着贴着自然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一瞬间便清醒了。

她抬眸朝王书淮看去。

窗棂外有晕黄的灯芒渗进来,王书淮侧了侧脸,俊脸隐在阴暗处,乍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谢云初晓得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悄悄抿了抿唇,软软的柔荑往上,慢慢覆上他滚烫的胸膛,“对不起,我忘了。”

虽说没有刻意定规矩,夫妻二人每隔两日或三日总要来上一回。

王书淮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回想她疲惫了一日,便按捺道,“无妨,你先歇着。”

“那你呢?”谢云初明亮的眸子缀着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