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来了??”

朱世子并不常来,不过若是下?衙早,便顺带来接萧幼然?回府,他笑着朝王怡宁二人施礼,

“今日衙门无事,便早些过来了?。”

王怡宁见他手里拿着几把香扇,问道,“这是买给幼然?的?”

朱世子笑嘻嘻道,“幼然?说书?院飞蝶多,吩咐我买扇子送过来,郡主瞧瞧喜欢那一把,先挑着玩。”

王怡宁才不会先挑,“我上了?年纪,不跟姑娘们攀比,等她们挑了?剩下?的给我。”

高詹闻言不悦道,“你上了?什么年纪?这里哪个不以?为?你十八岁,切莫妄自菲薄。”

王怡宁俏脸绷红,气得往他腰间揪了?一把,“别?嘴贫,我可是长辈,你让我留点脸面。”

这时萧幼然?与江梵一道出来,听了?这话都跟着笑。

江梵的丈夫郑俊来的最早,见江梵出来,连忙从马车跳下?,高高兴兴迎过来,郑俊此人最是细心,江梵小日子还未过去,却坚持来书?院,郑俊不大放心,怕她肚子凉立即递了?一个手炉给她,温柔地望着她,“累坏了?吧?”

江梵接过手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见他额尖满是细汗,掏出帕子踮着脚替他擦拭,柔声道,“我哪里就累坏了?,日日跟姐妹们在?书?院吃喝玩乐,怕是比你在?衙门还舒坦。”

“那就好。”郑俊忙朝众人施礼,牵着江梵先行?一步。

看得出来夫妻二人平日极是和睦,江梵到了?郑俊跟前,便没了?在?姐妹当中的长吁短叹,反而是神采奕奕的,一面往停在?路旁的马车走,一面不知在?吩咐什么,那郑俊只管点头,什么依她的。

萧幼然?这边依着王怡宁的喜好,亲自挑了?一把给她,随后递给身后跟着出来的谢云初和沈颐,见朱世子衣襟微乱,信手便替他拂了?拂,修长的护甲不小心带过朱世子下?颚,朱世子喉结微滚,就这么握住了?妻子的手,萧幼然?看出他眼底的情意,羞涩地瞪了?他一眼,欲挣脱手,朱世子不肯,萧幼然?举起粉拳锤了?他几下?,他这才松开。

沈颐晓得谢云初喜欢海棠粉,将那把粉色的香扇让给她,自己挑了?一把梅花扇,见朱世子和高詹都来接妻子,环顾一周没看到丈夫李承基的身影,颇有些懊恼。

正蹙着眉,一道黑色的劲马忽然?在?前方停下?,只见高大威猛的丈夫从马上一跃而下?,脸色依旧是那般冷冰冰的,脚步却丝毫不见迟疑,二话不说来到她跟前,温声道,

“我来晚了?些。”

李承基相貌谈不上出色,气势却十分凌厉,一看便知是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大将军,他眼里看不到旁人,唯有那个子娇小却格外俏丽的小妻子。

沈颐一望见丈夫,又?跟在?旁人跟前完全不一样,不知不觉嗓音柔了?眉梢也歇着春色,她嘟着嘴轻轻锤了?丈夫胸膛一下?,“下?回可不许晚了?。”

李将军什么都没说,只淡然?点头。

谢云初摇着那把海棠香扇亭亭俏立,看着姐妹们其乐融融,感慨万千,纵然?夫妻间有矛盾有龃龉,有柴米油盐,更有相互扶持,打情骂俏,忽然?余光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下?了?马车来,她这才移目望过去。

中秋将至,秋意甚浓,些许橘黄的落英从他周身掠过,那双眉目没得挑,有着清风明月般的俊朗,又?添了?几分额外的冷冽贵气。

跟旁人比起来,她这丈夫就是画中仙,少了?几分烟火气。

然?而下?一瞬,那长身玉立的男人,从画里走出来,缓慢来到她跟前。

他朝其他几位姑娘看了?几眼,目光最后落在?眉目炽艳的妻子身上,眼底微微淌着一层炙热。

谢云初顺着他视线转悠一圈,

有人欢欢喜喜像投林的雀鸟,有人拧着耳郭耳提面命,还有人半是撒娇半是依偎你侬我侬,独他们夫妻俩相对无言。

谢云初面颊隐隐发烫,视线最后磕磕碰碰撞上王书?淮逼人的眉目,懵然?开口,

“给我一点时间。”

第 100 章

车辘滚滚, 霞光褪尽,京城仿佛浸在一片暗青的水色里。

冷杉递来?一叠西楚邸报给王书淮,王书淮手搭在小几边上神色沉静一一过目, 西楚战事告一段落,却没?有完全结束, 战士们还在边境休养,随时等着王书淮主动出击。

谢云初就坐在对面, 静静望着他。

回想方才山门前的一幕, 她忽然?想,她为什么不能像沈颐那般,跟丈夫肆无忌惮撒娇。

或许是那份清醒克制让她在王书淮面前始终保持一份距离,又或许还有些难以释怀的芥蒂,让她根本无法彻彻底底跟这?个男人敞开心胸。

那日江梵打趣她, 若真有个脾性好任她颐指气?使的夫君在跟前,她愿意换吗, 当时喉咙明显打了?个哽, 那一瞬间她明白?,她不愿意。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对这?个男人还有感情。

四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王书淮一次又一次往她心坎上敲击, 她收获了?太多,也明白?了?更多,纵然?不可能像前世那般孤注一掷爱他,却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是时候褪去那一层桎梏, 慢慢走向他。

面前的男子修长的手指深深捏着邸报,眉目轻蹙罩着一层疏离的冷色, 时而凝神思索战事,时而抬眸往她递来?温柔一眼,看完邸报,王书淮抬起眸,见?谢云初有些失神问道,

“你在想什么?”

谢云初摇摇头,“没?什么....”

她今日穿了?一件樱花粉的提花牡丹缎面袍子,眼眸如水,双颊泛红,又白?又嫩的脸蛋生生将身上那樱花粉的嫩色给压了?下?去,王书淮将小几移开,倾身过来?,谢云初后脊紧紧贴在车壁,睁着双目镇定望着他。

王书淮双手撑在她两侧,清隽的双眸如倒垂的星海,亮度惊人。

谢云初看着那张近在迟尺的俊脸,承认有那么一瞬的心动?,缓缓吁了?一口气?,随后轻轻印上了?他的唇。

这?是谢云初第一次主动?亲他,方才那点没?由来?的嫉妒与遗憾甚至是失落瞬间消弭于无形,王书淮牢牢盯着她不敢动?,她的唇瓣太软如同?漂浮在天?际的闲云,轻轻在他心尖蹭了?蹭又离开了?。

谢云初抽离后,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书淮显然?不满足于此,宽大的掌心覆过她后脑勺轻轻渗入她发梢间,控制住她后脊,随后势如破竹地衔过去,薄暮冥冥,呼呼的寒风从车帘缝隙里灌进来?,从耳畔一啸而过。

粗粝的指腹有以下?没?一下?摩挲,绵绵的热浪仿佛要从眉间唇齿甚至身子深处慢慢往下?坠,谢云初所有的呜咽被?他含在嘴里,双手要去推他,刚碰上那坚硬如铁的胸膛与胳膊,他贸然?用力,她双臂蓦地发软垂了?下?来?。

谢云初覆在他肩头,身子软绵绵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下?马车时,谢云初看了?看被?他抚平的裙摆,身子犹在打颤,迎面管家笑呵呵迎上来?,唤了?一句二爷二奶奶,那眉目清隽的男人负手而立,眼梢歇着霁月风光,抬目直视前方,一如既往淡漠温润。

谢云初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跟在他身后跨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