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是可以吃喝玩乐,毫无顾忌,待上了年纪,枕边无人,膝下无子,多少?还是有些凄凉。”

“就拿我来说,前个儿半夜我闹腹痛,嬷嬷慌得要去寻大夫,你爹爹却是拿了主意,亲自寻了药膏替我贴了,我一宿便睡踏实了。”

王书琴听惯了这些嗤之?以鼻。

倒是福园颔首道,“您这话也颇有些道理,我听着顺耳,不像我母妃,人前温和端庄,人后逮着我便骂,我耳朵都被她骂出茧子了,非嚷嚷什么哪个女?人不成婚,我不成婚她都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我听了这话便头疼。”

“我恨我是女?儿身,否则我要上边关杀敌去。”福园郡主神色傲然。

谢云初接话道,

“郡主,即便不是女?儿身,您想做什么也可以尝试呀,早年边关不也有女?子军么?”

福园郡主一听眸色闪亮,“我也听说过,不瞒你说,我当真有过这个念头,就是怕我母妃不肯。”

谢云初笑?,“不做女?子军也有别的行当,您这么喜欢打马球,干脆开个马球场,时不时组织几场马球比赛,咱们都跟着您凑乐子,久而久之?,人人去您那竞技,也是一处产业了。”

福园郡主闻言登时抚掌起身,“妙啊,真是妙计!”

“初初,你怎么想到这么妙的点子,我就去寻地儿,我要组建一只马球队。”

福园郡主风风火火往外走,谢云初留她不及,那头王书琴听了也是脑门一热,提着裙摆跟在?福园郡主身后跑,

“我也去,我也去,我入份子钱!”

三太太眼前一晃,只见两?位姑娘溜得没影,也是哭笑?不得。

“对了,我过来是与你商议一件事?。”她掏出一道帖子递给?谢云初,“二月十六是你的寿宴,我打算替你办一场,这是宾客名录,你瞧瞧,可有缺漏?”

谢云初闻言顿感头大,“您已经够忙了,我一晚辈劳您操持,实在?是不像样,依我看,便算了。”

“二十整寿岂能算了?”

说是整寿其实也不过是虚岁。

前世这个时候国公府正在?守丧,她二十寿辰几乎是无人问津,王书淮那时在?江南,想是下人提醒给?她捎了一件礼物,也就这么过去了。

今生太不一样。

“倒并?非我拿乔,书淮刚升任户部侍郎,我便大张旗鼓办寿宴,没得叫人说我轻狂,您若是有心,便请姻亲邻里吃一顿小宴便可。”

三太太见谢云初如此识大体,笑?道,“你既这么说了,便照你说的办吧。”三太太倾身靠近她,“不瞒你说,我原还打算借着你的东风,相看相看儿媳妇。”

谢云初一惊,“原来如此,不知您看上哪家姑娘了?”

五少?爷王书煦今年十七,着实到了娶妻的年纪。

三太太笑?得惘然,“我不拘门第相貌,性子稳重踏实,如你这般的,我便很满意了。”

谢云初明白?了,过去三太太压根提都不提五少?爷的婚事?,只因儿子还未中举,当以学业为大,之?所?以骤然借着寿宴相看,想必是宫里那位动了心思。

王书煦身为长公主与国公爷共同的嫡孙,在?京城官宦女?眼中一直是个香饽饽,长公主必定打算给?孙儿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孙媳妇,而今日三太太这么一说,便是有自己的打算。

看来这对婆媳要暗中斗法了。

三太太离开不久,门房送来一个用羊皮囊包着的厚厚信封,谢云初一瞅那信封脸色就不对,待她拆开果然瞧见里面那一万两?银票,她问门房,

“那送信的人可在??”

门房婆子答道,“送信的人留话,说是您若寻她,便往咱们王府大街外头那间茶楼寻便是。”

谢云初闭了闭眼,轻叹了几声,回屋换了一身出行的衣裳,又罩了一件薄薄的斗篷由?春祺和夏安搀着出门。

想必是猜到她怀了孕,对方选的地方极近,出了门前这道巷子,往南一箭之?地便是那间茶楼,谢云初刚上马车坐了一小会儿,便下了马车,来到对面的茶楼。

门口候着一清秀的婢女?,婢女?瞧见她默声上前施了一礼,引着她去了二楼。

谢云初来到雅间门口。

大门洞开,入目是一架三开绣花鸟的苏绣座屏,透过绢纱似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谢云初漠然看了片刻,将斗篷交给?丫鬟,手拧着那羊皮囊,独自踏进?门槛,门吱呀一声被阖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二人隔着屏风,一坐一立,无声地看着对方。

谢云初心情比想象中要平静,从父亲每每晦涩的眼神她便知,她与乔氏长得应该是极像的,小的时候想象过母亲是什么模样,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弃她而去,如今两?世沧桑,回过头来看,很多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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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初凝立一小会儿,绕屏风而入。

抬起眸来,窗下的女?人也缓缓起身。

她穿着一件皦玉色的斜襟绣兰花纹长褙,外罩一件水红色的薄薄披纱,肤白?貌美,眸光温和清定,面相更是敞亮而大气?,比她想象中还有美,有一种?静水流深却又峥嵘坚韧的美。

乔芝韵见谢云初盯着她的穿着,抬了抬手臂轻声问她,“这一身好看吗?是我在?玲珑绣定制的。”

谢云初回过神来,朝她雍容施了一礼,“好看的,这个颜色不是谁都能衬出来,夫人穿上她相得益彰。”

谁也没想到,母女?俩十几年未见面,是这样一个开场。

乔芝韵目光在?她小腹掠过,指了指对面的圈椅,“坐下歇着吧。”

谢云初坐了下来,乔芝韵给?她倒了一杯茶,亲自推到她面前。

无形当中就有一种?很莫名的气?场,两?个人看到彼此一点都不觉得陌生,甚至像是久违的故友,可这屋子里偏偏又充滞着陌生与疏离。

谢云初径直便将那个羊皮囊推到乔芝韵跟前,

“夫人这礼,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