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珠子的注视下，周眠紧攥着裤子，头脑一片空白。

人类在上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周眠死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里会出现如此变态的人，连这种上厕所的私人时刻都要跟进来窥视。

此刻，无论是提裤子去抓眼珠，还是继续上厕所，对周眠来说，都是突破底线的巨大挑战。

周眠：“……”

一人一眼僵持了半晌后，周眠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身体只是一团肉，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吗？总不能童瞑一天不滚，他就一天不上厕所吧……

对于童瞑这种偷窥狂，你越是羞耻，他说不定就会越兴奋。

周眠越想越绝望。

他是很想要无微不至的陪伴……但也不是这种连上厕所都陪的陪伴啊。

随着矛盾不断升级，这种无声交战的情况愈演愈烈。

你恶心我一把，我回敬你一下，梁子越结越大。

周眠发现，无论他怎样对待童瞑的眼睛，童瞑都没有亲自来找他算账，便猜测童瞑是被噩梦大学的事务给绊住了，一时间过不来。

最初看到未来的惊惶不知不觉地消散，周眠完全自暴自弃了。

该来的，躲不掉。

这天，周眠路过公园的湖边，看到很多锦鲤涌了过来，长开嘴朝他的方向求食。

周眠身上自然不会带面包之类的东西，他摸了一下兜，只摸到几颗眼珠。

周眠只停顿了一下，就摸出了其中一颗眼珠，周眠刚开始很恶心这种冰凉滑腻的血肉触感，但接触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在更是连塑料手套都懒得套。

清晨的阳光里带着些许暖意，周眠趴在湖边的石质围栏上，无视睁大的眼珠，精准地将它丢进了张得最大的鱼嘴里。

biu满分投篮！

眼珠险而又险地从鱼口逃脱，奋力往岸边蹦哒，奈何周围群鱼环伺，它狼狈闪避，肉眼可见地疯狂走位。

周眠丢了眼珠才意识到有点不妥，这些眼珠毕竟是诡怪的一部分，喂鱼是不是不太好？虽然眼珠里的那点污染微乎其微，连异端监测局最精密的检测器都不会响，但万一鱼吃了以后消化不良呢？

童瞑可是比垃圾还要垃圾的存在啊！

于是周眠找了根树枝捞眼珠，最后捞是捞上来了，但之后的一路上，眼珠都在对周眠猛翻白眼。

周眠凉凉道：“别翻了，当心视网膜脱落。”

眼珠子恶狠狠瞪他。

周眠：“再瞪，我就把你做成鱼饵，去湖里钓鱼，你也知道我很穷的吧。”

眼珠子：“……”

周眠其实很佩服童瞑的毅力，有这个功夫24小时监视他，还能无视他的刻意针对和冷嘲热讽，持续地围着他转，这个垃圾眼睛怪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被监视数不清多少天后，周眠已经学会无视视野里蹦哒的眼珠子，自己做自己的事，除了没有隐私，比平时多受一点气，其他倒也没什么改变。

要不是童瞑忽然到来，周眠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恐怖的未来画面。

一切的发生毫无预兆，真正的命运在到来之前，从不会给人预警，那晚周眠像往常一样准备开门，脑海里的弦忽然被拨动了一下。

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要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笑里藏刀的童瞑逼进了房间里，随身携带的羽毛忽然失去了应有的防御效果，后来周眠才反应过来，他第一次的经历只是【幻世】的效果，所以羽毛才没起作用。

可惜已经太迟了，他太惊慌了，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

童瞑趁他陷入【幻世】，卸掉了他的羽毛，等周眠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童瞑已经通过【幻世】，彻底洞悉了他真正恐惧之物……并将幻境里的一切都变为了真实。

架在角落里的摄影机散发着刺眼的红光，周眠的双手被吊了起来，根本无法遮掩自己的身体，羞耻感如潮水般淹没了周眠。

童瞑是带着杀意来的，被周眠虐待了这么多天，他不可能不生气，这次过来，绝对是想杀掉周眠的。

可是看到那些幻境后，这只道德败坏的诡怪却忽然对人类的身体生出了兴趣，比起直接杀死周眠，童瞑有了更恶毒的主意。

童瞑要羞辱周眠，玩弄他的身体，践踏他的尊严，拍摄他的丑态，彻底摧毁周眠的人格。

于是，命运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周眠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种恶心人的法子，他崩溃地用最恶毒的言语去骂童瞑，这当然毫无作用，童瞑姿态舒适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欣赏他崩溃的脸，一边含笑威胁他：“嘘，叫得小声点。”

“要是把人喊来，坏了我的好事，我只好开门把他们杀掉了。”

周眠并不想祸及无辜者，只好咬牙忍住谩骂，喉间只剩下破碎的哽咽声。

周眠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极其隐秘的地方蠕动，他不敢也不愿去想那是什么，恶心的感觉在胃里不断翻涌。

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的，却是他不受控制的身体。

童瞑像是故意的，他操纵那些眼珠，逮着那一点恶意碾压，恐怖的感觉难以抵抗地袭来，周眠简直像海浪中徒劳挣扎的鱼，用力绷紧身体，试图抵抗高高朝他拍下的海浪。

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周眠垂下眼睫，失神地望着虚空某一点，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亦或是……不接受刚刚发生的事。

童瞑欣赏了全程，此刻终于重新起身，捏起周眠的下巴：“你这幅模样，倒是比平时有趣多了，怎么样，肯认错了吗？”

周眠喘息着抬起眼，目光中满是厌恶：“滚……”

周眠有自己的底线，他绝不容许自己向一个卑劣的诡怪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