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善,心诚,哪怕时不时犯浑,还是池夫人心里最乖最好的女儿。

她轻抚女儿脊背,柔声宽慰:“年少多情,被人喜欢乃常有之事,给不起对方想要的,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算是变相的一种肯定,让对方知道没爱错人。”

“阿娘,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吃好,玩好,学文习武,每天开开心心。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时光会抚平心上的刻痕。

二月初七,眨眼即至。

沈家,【绣春院】。

天明,清和端坐在梳妆台前安静等待妆娘上妆,长发如瀑披散双肩,订婚之礼的妆容与成亲讲究的端庄大气不同,旨在明媚鲜妍,为日后的成婚礼博个好彩头。

妆娘还是头回见这般标志的玉人,屏住呼吸为其修饰眉眼,艳色的花钿勾画在秀洁的额间,眉如远山,唇红而娇。

铜镜内少女肌肤胜雪,骨相是没有瑕疵的精细,一头乌发挽作同心髻,头顶斜插一支镶红宝石金簪,姿容之美,令人心神驰往。

妆娘搀扶她起身,身旁的侍女捧着华服为姑娘更衣。

耳边嬷嬷们念叨订婚宴上不可出现差错的步骤,清和明眸皓齿,笑容灿烂:她等这一天,等的可真够久。

玄青色朱雀长裙曳地,她下颌微抬:“好了,可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阿池了。

第59章 、订婚宴

运国成亲吉时赶在黄昏,婚礼即为‘昏礼’,订婚则选在未时,太阳光照射最强之时,以此来预示婚后生活红火美满。

柱国大将军府门前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两府结两姓之好,又是毗邻,池家放炮仗,动静直接翻墙传到沈家。

若谢折眉没死,那么今日扶在女儿左方的便是她,可惜谢折眉红颜薄命。

适逢镇国大将军休妻,谢折枝已沦为弃妇被长姐囚在谢家不得自由,是以站在清和身侧为她撑腰的是一名陌生漂亮的女人。

谢家长女十八年前‘香消玉殒’,谢行楼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却也以谢折眉‘义姐’的身份易容而来。

清和看着姨母,谢行楼朝她淡笑:“出府的这段路,姨母陪你走。”

她话音方落,沈清和想起故去的母亲,眼眶微红。

她出落地如此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行楼轻拍她手背:“不哭,你阿娘在天之灵看着呢。无妨,慢慢走,咱们走稳当些。”

女子订婚,出府的这段路由母亲陪伴,谢行楼作为姨母,挽着清和手臂迈出闺房。

乌泱泱的人,围在庭院的宾客惊呼出声,纷纷赞扬沈家女好相貌。

一身庄重礼服的沈大将军如松如柏地立在风中,眼眶发热,素来冰冷的大将军,此刻倒多出几分人情味。

婚事订下,待嫁之女便可在外择院而居,以婉婉的性子,很有可能不会再住在将军府。

他喉咙酸涩,不好在女儿订婚的日子失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沈清宴默不作声扶着祖母,送阿姐出门。

不长的路程,清和每一步都要走得端庄,走得越端庄,在外人看来,婚后会平平顺顺无灾无难。

时人多讲究,连一向不爱讲究陈规旧条的沈姑娘都不能免俗她想和阿池平平顺顺,和和美美。

阳光刺眼,刚出沈家大门,三道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逼来,不等沈延恩出手,谢行楼一声冷哼。

隐匿暗处的神射手同样射出三箭,箭矢连同箭身被更为锋芒锐利的箭尖从中劈开,空气隐约飘来一股淡淡血腥味。

电光火石,突来的危机惹得人群骚动,沈延恩脸色沉冷,吩咐护卫加强戒备。

“不怕,有姨母在,姨母护着你。”

清和目不斜视,不为外物所扰,唇边噙笑,身姿婀娜,暗合步步生莲的美感。

池蘅卡在嗓子眼的那声“婉婉”被咽回去,惊魂未定。

她身上穿的是一袭玄青色、胸前绣着朱雀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脚下踩着黑底红面的短皮靴,被池大将军领出门。

两人隔着层层石阶在门前相望,说不清谁先笑的,笑得人心轻快,连同方才的危险都抛之脑后。

沈清宴拎着铜锣递到长姐身前,取过红托盘上的小木槌,清和一槌敲响,笑眼迷人。

沈清宴涨红脸,扯着喉咙问:“今日订婚,两家欲结姻亲,问池蘅,婚后可要纳妾?”

池蘅抓起木槌‘匡当’砸在铜锣,铜锣要被她砸破的劲儿,惹得在场宾客抿嘴笑。

她声音清越:“不纳妾!”

铜锣再次响起,沈清宴鲠直脖子问:“我、我阿姐身子不好,若为你生不了一儿半女,你可会嫌弃她?”

匡当!

又一声响。

“不嫌弃!她生不出孩子,是我没本事,今日订婚,在场诸位皆可为我二人作见证,若我哪日食言,便如过街老鼠,三岁稚子都可拿臭鸡蛋砸我脸上!”

谢行楼垂眸低笑,不苟言笑的沈大将军也露出笑容。

一片欢笑声中,清和轻敲铜锣,沈清宴退后半步,一身华服的沈姑娘亲口问道:“除了我,还敢不敢看其他美人?”

池蘅小脸一窘,耳朵通红,她抬起胳膊,木槌重敲回去。

连着三槌铜锣被敲破,众人讶然之际还道池三公子嘴里憋着什么了不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