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防得严,与陛下同坐高台的池衍更关心儿子安危,他吟吟笑道:“想不到兰家子竟有这等本事,兰少师有此良玉不思为国输送良将,可是看不起本将军,看不起陛下?”

“大将军折煞兰某了。羡儿是陛下去岁钦点的状元,文臣武将,不都是为国效忠?何来看不起一说?”

池衍故意拿话吓他,瞧他谨小慎微的奴才样,暗暗嗤笑:有的人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谄媚奴,日常还惯爱装清高。

他断定兰家子这身功力有异,掩在袖袍的手捏紧,端的是笑面虎:“哪里的话,本将军随口一说,兰少师太小题大做了。”

兰大人掏出手帕擦拭鬓角渗出的汗。

赵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兰羡之心生满意。

“二哥!”

池蘅眼睁睁看着二哥被打下擂台呕出一口血,心急如焚,拔腿跑过去。

池艾拼着疲惫之身还能与兰羡之狠斗上百回合,算是尽了全力,他抓紧幼弟手腕:“阿蘅,小心,他……”

得知二哥败在何处,池蘅心猛地一沉;“还有如此怪异的法门?”

“小心,阿蘅。”

出身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学了好一身杀人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怪事,他看得出来,坐在上位的爹爹和沈大将军自然也看得出来。

池蘅朝高台望去,最后看了清和一眼,身子一跃,眨眼来到擂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兰羡之后悔被滑不留手的池艾逃出手掌心,此番池蘅送上门来,他不想错过,敛衣跪向赵潜所在的方向:“臣请求陛下,与池三公子生死斗!”

“生死斗”三字出来,底下一片哗然:比武招亲怎么还要斗出生死来了?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池蘅夺臣心头所爱,臣不能容,愿与他在擂台决一生死!求陛下准允!”

他一个响头磕下去,磕得沈延恩无甚人情味的脸转为冰寒。

“荒谬!”池蘅气得骂人:“清和姐姐何时成了你的妻?你信口雌黄败坏她的清誉,可知廉耻二字?!”

不理会年轻人的骂战,赵潜的心本就是偏的,他径直问道:“池蘅,你可愿与他斗?”

“避而不战是孬种,池蘅愿意!”

这一战在所难免,双方长辈无甚意见,两人各自在生死契约签下名字,【蘅】字落下,她丢开毛笔,等大监一声令下。

“开始”两字还未坠地,兰羡之捞过一把十八斤重的长刀,与【挽星】悍然相撞。

一撞之下,池蘅用了十成力。长刀乃俗器,根本禁不起唐刀威势,刀瞬息之间从中折断,少年人龙精虎猛,趁势追击。

起手兰羡之被打得猝不及防,一口闷气差点喷出来。

好在擂台左右尽是兵刃,他不敢托大,内力灌进兵刃这才扛下【挽星】之利。

“好刀。”赵潜赞了一声。

此时若有个懂得迎合圣意的臣子,定会主动将刀献上。

但【挽星】是池衍为女儿所铸,莫说赵潜是无道昏君,是害他前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个明君,池衍都不能做这事。

他装作耳聋,赵潜气得立斩了他的心都有,奈何还要顾忌将军府势强,暂避锋芒。

甫一交手,池蘅与兰羡之各自杀红眼。

兰羡之一身内力除了自己多年苦修,还吸食了三位武林人士三十年硕果,听起来极其恐怖,事实却是强行加来的内力混乱驳杂,与池蘅经年累月一寸寸磨砺沉淀下的不可相较。

百年之久的功力使出来,一半威力都没有。

他之前被池艾耗去不少精力,池艾都够滑不留手,池蘅更狡诈!

斗了许久,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兰羡之气息紊乱。

他邪心乍起,压低声音:“池蘅,你可知出行在外是谁买凶截杀你们?你大哥又是怎么从马背跌下来的?

真可惜,本来你二哥也难逃一劫,可他机警,察觉不对提前从我手上逃出。

你与我签订生死状,却连正面与我交战都做不到,真是懦夫!平白堕了你们池家将门威名!就凭你,还想娶沈清和为妻?告诉你,她是我的!”

“做梦!”

池艾在下面看得分明,兰羡之一味激怒阿蘅,是想故技重施吸食阿蘅内力,此子内功诡异已属罕见,一旦被近身,阿蘅危矣。

可若不近身,他伤不到阿蘅,阿蘅同样伤不到他,进退两难。

“依大哥之见,阿蘅该如何?”

池大公子坐在担架凝眉观战;“我记得两年前出门游历,无意得知江湖有一禁法,便是以吸食人内力为己用。

此法伤天和,试问世上哪有一劳永逸的法门?

人之身体承受的内力有限,除非天资甚高,筋脉广阔异于常人,否则吸食过度难逃反噬。

你看他眉宇之间呈癫狂状,额角青筋狰狞,怕是快要极限。他贪心不足,不如阿蘅顺水推舟,杀不死他,那就撑死他。”

“哎?阿蘅开始近身抢攻了?”

“来得好!”兰羡之大喝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拼着受伤,池蘅以纯阳真气护住心脉,放任阴寒之气流窜筋脉。

寒毒顺着血液扩散开来,兰羡之一着不慎被寒气冻得四肢俱冷,身子发僵。

寒气阴中带毒,他不敢恋战,正欲抽身退去,寒光一凛,趁他行动不便,唐刀直直刺进心脏,天子宠臣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