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见她二人你推给我, 我推给你, 不免急道:“大爷、大奶奶, 你们放心, 厨下还有多的,奴婢让人盛来就是。”
云骊“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裴度也是忍不住笑了。
待二人喝完银耳羹,才真正开始看这个案子,裴度就道:《 “二年律令》里曾经详细记载一个杀人案审判,某家失火,老公王二烧死媳妇逃生。当时的官员判王家媳妇谋杀罪。”
但凡上任,官员都会找一个厉害的刑名师爷,云骊记得她爹当年身边都有位非常厉害的刑名师爷,一年给二百两年俸,还记得姨娘曾经和纤云说太太把身边的丫头送去老师爷身边服侍,还说是造孽,那老师爷都五六十岁的人了。
不过,裴度仿佛没有找刑名师爷。
她把《二年律令》接到手里一看,又疑惑道:“这案子的确有相似之处,只是这王二是酒醉不醒,后来经过仵作断定才检验证明,只有前身有烧伤,后背没有。第二口鼻内无烟灰,可见是死后烧尸。可那位少东家的尸体都烧没了,这不符合常理,万家难道没人把守吗?要把一具尸体烧成灰烬不容易,而万家除了灵堂有事,家中并无太大损耗,这就奇怪了。”
裴度赞许道:“是,所以我已经派人把万家封着去找尸骨,如果万少爷尸体被找出来了,那就证明乔氏女放火自焚,万通镖局是知晓的,甚至推波助澜。”
“大抵是冲喜没冲成,万家有怨恨,又想把送的百万聘礼拿回来,那乔氏也许是自杀是真,但乔家是借机弄成谋害亲夫之罪。”
说真的,裴度头一回觉得他和云骊是真的能说的上话的,因为她的确冰雪聪明。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在万家要找到尸体不容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裴度总算是有了眉目。
云骊则道:“郎君你刚履行,有如此大案,如若不繁难,也难以凸显你之本事,我看只要你秉公办理,谁又敢说什么呢?”
任凭乔、万两家都手眼通天,难道裴度就毫无背景不成?
裴度笑道:“放心,我娶了你,他们也不敢随意为难。”
他们出京时,大老爷早把承恩公府的帖子给了他,让他不必畏惧地方。
云骊就打趣道:“我们公府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比不上什么文昌侯府和沐国公府啊。”
她是听说裴家曾经说过不与贵戚之家结亲的事情,故而拒绝了薛家和沐家。
裴度一般有事情就当面怼,背后很少会说这些,见云骊提起这个,他拉起云骊的手:“你是不同的嘛。”
若不是她,他根本不知晓夫妻能如此。
既是朋友又是知己又是爱人。
他们家那时,只是想找一位贤淑端庄的淑女就成,而母亲相看时,认为陆家清贵,嫁妆丰厚,陆家姑娘温柔沉默,必定能够容忍他这样的性子。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他和云骊结成良缘。
若非是她,他根本不会在娘面前争辩把她带来赴任,行事也不会这么趋于平缓,若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一定会拿万、乔两家的案子大做文章,办成大案不行,还把自己的名声显赫出去,这也是他不愿意带家眷上任的缘故。
这等喋血之事,家眷容易受到牵连。
可因为有云骊,她就好像他的药,每次那样娇娇软软的撒娇,都会把他的心都融化。
明明一个小案子,他还得皱眉深思,这样她就能陪着他了。
云骊不知道这些,见他神态轻松了,她才道:“既然案子已经有了眉目,不如我们先去歇下,明儿你还有应酬,还有啊,那日我们回门后,后来我回家和家人道别时,我哥哥说你和孔将军有些龃龉。一直没问你不知道是何事?”
裴度听到她问这些,有些不太愿意说,因为吴灏和孔隽光说的那些话都是偏见,若云骊听了这样的话,不知道多伤心。
她可是从来都不会暗地里中伤别人的人。
可她又问自己,大抵也是怕他和孔隽光起冲突,故而道:“没什么,不过性情不和罢了。”
他不愿意让她知晓有人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她本来心思就重,若是知晓这些,怕是会自责。
而云骊听到这个,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不解事儿,反而十分护犊子道:“你性格潇洒自如,为人热情爽朗,他那个人,我小的时候就不大喜欢他。明明大人们让他教我读书,他答应了却根本不教,只想夸他自己,再有虎毒不食子,他为了自己的清白,连儿子都不要,同甘共苦的女人说甩就甩,还装出一幅自己深情,都是拿女子不识抬举的样子。”
“此子心达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莫说是你和他性情不和,你要是和他性情相投,那才有大问题。”
饶是裴度觉得自己常常因为过于直率而被人指摘,不曾想,他家小白兔骂人更狠,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段的解释,心思通达而阴险;行为乖僻而固执不改;说谎话而坚持是事实。记忆力强,学问也渊博,但所知皆丑陋。自己的错误,却把它粉饰为好事。
二更给大家尝鲜。
? 第74章
孔隽光针对云骊, 不过是女子之间的龃龉, 而云骊不喜孔隽光完全是他本人行事不谨慎。
这到底谁是男子,谁是女子?
若要裴度说起,反而云骊有些丈夫气概。
他这才把孔隽光那日说的话转述给云骊知晓:“那日我们坐在一处吃酒,他要延揽我, 大伯父出来阻止, 他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后来,他就同我说大伯父是因为所谓的合八字的事儿, 说你们是怪罪陆家,还说你告状甚至牵连到章七娘子, 因此才说大伯父故意不愿意我和他交好。”
裴度发誓,他真的不是长舌妇, 而是完全陈述实情。
当然,其中也有看云骊如何反应,她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云骊哪里知晓孔隽光居然在背后中伤她, 她却先看向裴度道:“故而,这就是你和他起了嘴角的原因吗?”
原来是因为帮她的缘故, 她还怕是其他原因。
裴度点头:“我说他太闲了, 跟村夫一样, 净说闲话。”
云骊噗嗤一下笑出来,随即又冷哼道:“你说的没错, 他就是太闲了。他十几岁时出了大丑事, 被寡嫂留下血书说他逼/奸而死, 因而名声尽毁。当年还是伯父伯母让他去辽北投军, 如此才有后来的发展。一个快要成丁, 准备袭爵的男子, 却如此行为不谨慎, 不管他是被陷害还是真做下此事,都说明他这个人不可堪当大任。不过,以前呢,至少他还算有些良心,可从辽北回来后,把曾经相濡以沫的女人赶走,两个儿子不许进门上族谱,甚至另娶新人,这新人难产而亡还不到一年,就偷摸上门要娶我七妹妹,我们家大老爷原本不同意,但两家又是姻亲,孔姨母上门几次,才同意的。”
“至于我那位七妹妹,她”说到这里,云骊看了裴度一眼,“就是因为她和陆表姐关系极好,偏偏那时皇后娘娘说是陆家进宫才有此一议,大伯父和父亲都生气陆家没和我们商量。那时,家中看管极严,我帮着大伯母在管家,发现她悄悄让人带信给陆家,说让陆家对你们家和庆王府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不好作主,可也知晓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别说是我,就是章家其她姑娘又会有什么好名声?你们家也和我们家许婚了,到时候,咱们俩家如何自处,因此就禀告了长辈。”
她好奇道:“可她也不过被罚着跪了几日祠堂,且此事我们家中知晓的都已经封嘴,从未去外面说,孔隽光如何得知的?”
章家的规矩,内外是不相通的,尤其是章家女儿多,从不允许私相授受的事情发生。再有,云骊也不会把皇后更重视孔隽光,不重视章家的事情说给丈夫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