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似与往日的每一次争吵都要相同。
只是他知道,那个曾经下雨天迷迷糊糊抱着他的人、那个会上课瞌睡、会打哈哈、会满肚子心眼和傲气与他争辩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魔毒…会将情感都蚕食殆尽吗?
难怪,一点也不疼。
明明是这样晴朗的大好天,半干的砚台却凭空掉进了一滴水滴。
…………
绫杳失神地徘徊在街上,头一次不知道该去哪里。
或而,回兑泽?
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去看看向沙漠处更远的彼端?
她想去看看沙漠的那端是海洋,还是连绵的成片的森林,异邦人的文化又是怎样,曾经繁盛的楼兰古国是不是真的掩埋在万年的黄沙之下。
可好似什么,如今都变得味同嚼蜡。
绫杳头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疲倦。
累…很累。
就好似这段的时光,不过是她过于真切的一场幻梦。
没有离家出走的愤恨,没有怦然心动的一瞥,也没有故作不在乎的别扭矛盾…
她以为她抓住的,不过是流溢于指缝间的空气。
他们之间…有的只不过是她的死皮赖脸,她的算计,她的自以为是的爱意,她想的而不得的无能狂怒。
也许这样最好…最好。
今夜的街道意外很空,直到绫杳神游天外地一脚踩进某处墙根烧得不甚干净的纸钱堆时,她才忽而意识到今日似乎正是八月十五…
中元鬼节。
一些呼之欲出的熟悉回忆跳跃着,却终究被那全身翻涌的酸意生生埋没。
绫杳向来是不敬神鬼的,与其说是不敬,不如说是打心底里的不信…一则神只会高高在上,何管苍生死活?而自修道以来则更加确认了神不管人间事这个事实――
毕竟人界与上界有着泾渭分明的天然结界,那些所谓的神?o就算想管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而祭鬼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人族对于怪力乱神及先祖的祭奠与崇拜。
绫杳本就心头窝着一股无名大火,随脚一踹,就把那厚厚一堆的纸钱灰扬了个干净。
“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刻,眼睛鼻腔便只觉一阵刺痛闷压,现世报不但来得极快,视线模糊间小姑娘一个闷头,还直直磕在了某处随意对方的木材上,险些撞了个倒栽葱。
“咳咳咳…!!什么垃圾木头,看姑奶奶我不…!!!”
…嗯?木头?
绫杳捂着嗡嗡发疼的脑门,愣眼望向远处那堆砌了更多更粗的木材之处…
木梁的框架初见成型,黑夜中还依稀可见那雕了大半的,房脊尖呈瑞兽形状的木雕粗胚。
她竟不觉间走到了之前与拓跋弘夜探、弄毁的神庙地处。
421、重回 <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t心跳
来源网址: /books/680110/articles/9300869
421、重回
一束几不可见的微光,随着推门一刹的吱呀,照亮了满屋的尘。
庙很旧,开东窗。
不远处重修的天帝庙已然初见雏形,货比千金的木材便这般随意地堆砌在路边,每根价值不菲的梁木上都写上了用途和编号,人来车往的青崖镇古往今来都不是什么平静去处,如今百年更是动荡,更不必说今年那被搅成一团乱的祭神和当天夜里莫名倒塌的神庙。
于是气怒之下的镇民们便统统将矛头指向了那群早已潜居城外的‘异类’,两族关系本就谈不上好,如今更是显得有些剑拔弩张,近来更是不少听说发生了许些小规模的冲突争斗。
可这般动乱之下,价值千金难得的实木却如此无人看管地随意堆砌在路边,只因被打上‘建庙’二字的由头便造成了如此路不拾遗的诡象,就连往来的商贾都纷纷出资筹建新庙,更不必说那本就深深信奉天帝之神的镇民…更甚有不富裕者,将自家唯一一口铁锅卖了去,也要换几两碎钱,捐上一份虔诚的心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谓的神,不过是人族高高信奉,而又重重弃如敝履的精神寄托。
人族清醒着,却也沉沦在这一切美好而又虚无的想象之中。
绫杳扶着早已被风沙腐蚀得破旧不堪的门框侧眸,却远远见着那同样一夜倒塌的三清殿在夜色下只剩一团飘无的废墟,甚至天帝庙原址清理出来的、无处安放的碎木沙土尽都更深更高地将其埋葬,她转过一圈,想要寻找些什么,却只剩了满鞋的尘土。
这个神庙是左右见方的结构,当时倒塌的前殿是天帝庙,而后殿则是早已废弃的三清殿,左右两间实在太小,而相比于两殿建构也是颇为简单粗糙。
绫杳前次来时,右侧的庙门已开,月色透照下隐约可见里面零零满满堆了不少洒扫工具,原先的龛位处空空荡荡,只余后来筑坯的几层杂物架,明显是个杂物房,而左侧相隔许远,在夜色下更是看不清…更不提那日两人慌慌张张地逃离。
可鬼使神差地,直到那破旧的庙门被她轻而易举地一把推开,她才略有几分大梦初醒的清醒...
就好似命中注定,也像是冥冥之间的一根线,或许也只是她单纯地,想为今夜的落寞找一个落脚点。
小庙很旧,也很静。
古饰的篆刻花纹已然被破落的东窗风吹磨得平滑干净,夜色静静的,空无一物,纸糊的、干燥的窗纸已然挡不住任何想要涌进的亮,月光从那靠着檐角的透气小窗的裂缝里斜斜落下来,汇成一束,被照亮的尘土细细地飞舞着,像是浮在光里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