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情势她明明可以丢下他们不管的,以他对她往日的态度…这种事本可以做得很是绝决。
一番苦肉计,对自己狠,对敌人为是更狠,却为了救一个无亲无故、冷漠到极点的陌生人。
所以这样的人往往才傻,不顾一切地活该被人利用…被人用作挡刀,无谓的同情心泛滥,又爱惹是生非……
玄桓确乎是愣了一下,耳边好似幻听着,看见了一个满脸血痕的小脸。
“?G…不必不必――六哥哥怎得这副表情?这不是我的血啦…嘶――”那副鼻青脸肿的小脸依旧洋溢着笑,咧起的嘴角却在话语间扯疼了嘴角的伤,却还是一脸无谓地摆了摆手道:“没事啦…伤我的人比我伤得更重――”
“连他全家我都一齐帮忙送走啦。”
鼻尖洋溢的血腥气味浓厚,面前之人无所谓地皱着眉搓了搓手上凝固的鲜血,可这样好似修罗的人却为了一条魔孽好似不惜与全上界为敌。
“若我将它放走了,说不定明日便死了…”
“他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已然会自己捕食了,再说魔界…”
他倏然想要趁其不备伸手夺过那完全称得上是烫手山芋的魔孽,她却防备踉跄后退几步,分寸不让地将它牢牢护在袖中。
“荼儿!――”
他头一回如此对她大声喝道,她究竟知不知晓这只蛇意味着什么!
那是上界无数的牺牲,也是所有人不共戴天的――
“你们这些神,各个都嘴上顾念好生之德,如今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玩意便要喊打喊杀,魔向来便是魔,仙生来便是仙麽?!这些人自己又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龌龊事,如今的冠冕堂皇又是踩着多少人的血上来的?还有那下界被你们弃之若灰的仙族、人族…!”
“够了…!”
玄桓抖着唇几乎有一瞬间,觉得面前之人的恢复了那些不属于他…也不曾属于‘神荼’的记忆。
“就因为他是魔?所以就该杀、就该死?!”
面前之人却依旧愤愤往下直说,他却只听得耳侧一片长鸣,面前之人口中的‘他们’,无非将他也与那般的鸡鸣狗盗之徒划作了一齐。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仁义存焉?
她一直是这般看他的麽?
玄桓哑然说不出话来…到底最后,为她,或许也为了那份只存在他心里的情,玄桓终还是顶着群神压力,将那条魔蛇远远地偷偷送去了紫府洲。
神荼顾念的想法,终究只有她心里在乎的人罢了。
玄桓有些难过得想笑,瞧,爱与不爱的区别总是那么深刻而明显,从不用隐藏,也不必隐藏。
魔生来便是魔麽?
一如他从来不认为神便代表这世间的至善,不过只是人族的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美好臆想。
他看过的肮脏太多了,或许那时对于那个魔孽的不容只是一种庸俗的趋利避害,所有高不可攀其实都往往来源于断情绝欲下的空洞,若是有了感情,神一样也会变得患得患失、庸俗不堪,与他们所蔑视的低等人族、魔族并无二致。
他将那条蛇取名作谛申。
谛者,听也;申字,为约束、束缚之意,也为申诫。
382、灰烬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t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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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灰烬
她总是那样好懂。
或许连绫杳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那些自以为复杂的那些弯弯绕绕其实大多都坦诚地写在了脸上,天青色的长眸一抬眼,确乎就能明明白白将她的想法读进心里去。
而她更不知晓的是,自己那日救与不救的犹豫,其实是男人反设的一个局中局。
玄桓同样在用那些寻仇之人作一个赌博。
即使结局是未知的,当时的想法已然不可追究,他却依旧压上了可能的死伤,在赌一个微妙的可能性。
男人其实是卑劣又自私的。
明知晓自己的冷脸相待换不来真心,他却还是依旧渴望着他人能够奉上真心。
一场赌局,两败俱伤。
纵使那最深的刀痕砍在的是他的手臂上,某个显然晕血厌血的小姑娘却早已晕了过去,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烧,他未免伤口进一步溃烂无奈之下只得背对着将她染血的衣裙解了个空,用作处理伤口,直至逐渐结痂的伤口却被睡梦中的绫杳挠烂第二次时,男人才忍无可忍地将她牢牢束在了怀中。
“绫杳…绫杳――”
玄桓在随时可能淹没的睡意中喃喃着,只有手臂上未曾来得及包扎的剧痛好似时不时提醒自己残存的意识,恍惚的几日,漫长得仿佛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怀中滚烫的余温一丝丝消散,直至最后,他依旧不知晓自己的这场赌局输掉了什么又赢回了什么――
他只是不敢睡去,不敢将她忘掉,怕明日醒来时,这又是一场不曾想起的昨日之梦。
自己的一切愤怒与挣扎都来源于自己内心无法抑制的背叛。
也许他寂寞了太久了…好像久到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只需向他暖暖地袒露几分善意,他便像个缺爱的傻子,为此心跳不已。
………
他终在最后的摇影晃荡中沉沉昏睡而去。
长梦将歇,醒来之后他好似记起了很多,同时也忘却了很多…或许最令男人崩溃的,还是他真真切切地忘却了神荼的模样。
心中的交战愈演愈烈,他闭门不出整整抗拒了三日时光,纵使描着那般熟悉的画像临摹,那张脸却好似离她过了很远很远,满心的怅然过后,只余那宣纸上未干的墨痕。
她…明明再也回不来了,记得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