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径直错过。
直至…
一道不同于那黑白光景的天青薄色,终在她的面前静止、伫立。
“神魂俱碎,魔毒根生…”
梦中的声音空灵而虚幻,仿佛只是那混乱之中幻听的背景音色,却又显得那样真实。
“虽说我已然用特殊的术法强行将那破碎的神魂勉强固定在体内,可那魔毒自天而生,数十万年的斗争之中,就算那一代代魔界之王都不曾幸免于难,再加上这阵法的激发…”
“他已…时日无多……”
那视角很晃,仿佛是天塌地陷的崩乱,在那搅动成一片混沌的黑白梦景中,她瞧见她将那天青色的束缚甩开,既是径直逆着那铺天盖地凌空而下的虚无光流,朝着那月色,朝着那刺目的天高处径直而去。
………
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为何这梦境又如此真实?
雩岑又一次醒来…或许也莫非称得上醒来,细碎的银色光点迎风飘屑,方才的那些,确乎不过是她倚靠在这巨树下,所做的一场春秋幻梦。
她是谁,从何而来,又如何而去?
飘飘乎其然,仿佛这些最为本真的问题,在这场芳华的浅梦中,不过是浮生大梦的一片缩影,不足为虑,也不应为奇。
雩岑站起身来,却发现这空气中流溢的光点,居然是头顶巨树,点点落下的花粉。
通体如玉,枝叶俱银,芝兰玉树的梦幻,存在于多少诗者笔者的梦澧之中,却在那通体浅浅散着玉白光华的柔和光影之中,一切却美得真实而夺目。
“所以…这是你的决定?”
清风袭来,水波浅晕,雩岑仰头间几乎看不尽那银华的树冠所及之天高,近乎入了迷之间,却只见那树冠竟是无风自动地轻摇而起,簌簌间,仿若身处萤萤深处的梦幻。
那树确乎恍然无声,她却听见了耳侧响起了一道醇然之声。
“如若能救他…我愿以此为祭。”
然明明她什么都未有说,雩岑却好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独立于灵魂之外,听着自己出言与那巨树进行着对话。
“就为了神荼…一个名字?”
“你代表这众生,而众生也代表着你…”那巨树似是有些不解,“你可以代表任何一个名字,也可以取代任何一个称之为的‘神’。”
“……”
“当年之事…”
“…这是我所愿。”片刻的沉寂之后,她听见自己将那巨树的话打断,“我会征求每一个子民的意见。”
“可这并不代表,你该为此付出些什么。”
那巨树颇为人性化地再次摇了摇枝干,“你随时可以,从尘梦里醒来…”
“感情是多余的,奉献也是多余的。”
“那你相隔八千年春秋的花开,不也是多余的麽?”
“……”那巨树空灵的声音似是一滞,继是蓦然笑道:“万灵的轮回,由吾至始,由吾至终。”
“当年那个人,终是将你的无暇污染了。”
“这不过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我可以不做评判。”倏然间毫无征兆的大风而起,将那银色的花粉向更远处的田野带去,光辉流溢,雩岑循着那花粉飞舞的方向转过身来,却见那满无边际的田野之中,开着一朵朵仿似月见,却又与之大不相同的花朵,正在那扬起的猎猎风中迎风舞动。
银屑的光点随着那来往的风轻轻落在花瓣之上,便见那一片片的黄色小花霎那间同时亮起浅黄的蕊蕊微光,仿佛一团团坠落的星火,星罗棋布地散落在那望不尽的田野之上。
随着那一排排起亮的花朵,远处的更远处,亦被照亮。
“那银河以内,称之星里,银河之外,皆为星汉…”
她怔怔听见那巨树空灵道,随着那扬起的银絮望向那满是星点的天空:“星源离界,必有大灾。”
“银河泛滥,黑暗蔽空,星光颓消,包括这些孩子们…”
那随风摇曳晃着浅黄光点的小花珊珊可爱,“也将在星源再度回到星界之前陷入永恒的沉睡。”
“这就是你的愿望麽?”
那巨树道:“用这些孩子,用你的子民,去换一个无足轻重的神。”
“…我会为这一切赎罪。”
却只听话音落下,那无际星野之中的花儿却同时无风一齐摇曳起来,浅黄的微光从那葳蕤的花朵上一团团地剥离升起,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败之下,那上一刻还恣意盛放的花儿,此刻却已然变成了一颗颗沉入土壤的黑褐色种子,眨眼间,那场前仆后继的献祭还在继续,那星野半空之中的浅黄色光团已然弥漫成一片光做的海洋。
“可是你瞧…”
那银色巨树在那一片片升起的光团中簌簌摇曳,飞舞的银屑将那些散落光团逐渐融合成一个巨大若月盘的浅黄光球,可那不断飞舞而来,不断颓败而下的献祭依旧未有停歇。
“这些孩子总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原谅你。”
她看见银河泛滥,星峦崩摧,那九天之上的星团光芒在那一片融合之中继也加入了那不断上升的光团之中,天上的星点愈来愈少,开始变得漆黑又空洞,而地下的光点也已然不见,她听见银河涨潮,一寸寸漫过星野的声音。
“...星汉之外,会是什么?”
“你从那儿出生,又如何问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