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漂亮。
那抹来源于山野的小性子,乖黏灵巧,本像个柔顺的面团子一样可以随意揉捏,可不料小姑娘却是个会股气的河豚,总气呼呼的闷了自己又挺直毫刺扎了别人。
那色昆仑青山的衣裙在那夜选妃飘然入宫的一刻,似乎已悄悄拂过他的胸膛。
他不说,不代表他的心不会跳。
不过她可真讽刺啊…一面承着濯黎的好,一面又携着玄拓给予的一切,却总认为自己凄苦…不过是骂名而已,真正的苦都是割在身上的刀,血淋淋的一片……她又怎能切肤而知,无病呻吟罢了,到头来又向他告白、又花枝招展地入宫选妃,完全弃了两个男人的情,像是义无反顾入了他的怀抱,他一边憎恶着她背叛濯黎的婊,一边却又恶劣地贪图着凌驾于另两个男人之上的快乐…….
神荼如何…雩岑又如何…终还不是弃了他们,争破头想要在他的宫殿取得一个孤零零的妃位。
他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任表面再如何光鲜漂亮,可芯子从很小很小起便坏了个透…这样也好,真心误人,他左右做个无心的人便好了,反正他一辈子也就如此了…天帝的寿命很长很孤独,可只有在将他人寸步之利牢牢地夺在手中时,他才方有片刻的放松与畅快。
零随知道,雩岑很怕他。
其实是又怕又惧的,看似软软糯糯,心内却恨不能杀了他。
可矛盾的,她一面似乎恨她恨的要死,一面却又为他事事巨细,担惊受怕地,左右纵容着他的一切无礼傲慢,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他许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与他天帝的身份,好像还有更多他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
任凭口头上说什么,他能感觉得到…她并不喜欢他,甚至那个人族小子,在她眼里都比他讨喜得多,当初所谓的爱意,不过是无谓无知下的叶公好龙罢了,风都不用吹,走一走便散了。
但他也知晓,虽然前几日他僵着并未与她买糖,可小姑娘虽内心气闷,可到底还是顾及了他的眼盲…一步一步,扯着他故意放慢了步调。
那果是蛇麻…虽名字听起来极不起眼,却是上古冷兵器时代常用来淬炼毒箭的主材,药效极快,起初入肤之痛麻痹不显,随后便进入血液步步蚕食,一炷香内就可令人彻底昏睡而去最后连呼吸也被麻痹,安然死在梦中。
然那时数国混战,几乎将本就为数不多的蛇麻采了个绝迹,几千年来几乎便被世人通以为灭绝,不想小姑娘路边贪嘴随意一采,便将早已绝迹的蛇麻装了一兜,若非他及时赶到,早已魂飞天外。
然蛇麻的解毒却并不难…果有毒,而叶有解,却只得在彻底丧命之前咀嚼服入,才可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可蛇麻早就几乎绝迹…但若是存在,一个瞎子也并非能在一炷香内探手寻到,为她解毒。
龙血惯能解百毒…可那一刻,他却头一回慌的脑间空白……不知为何,他不想赌,亦输不起这场赌局。
…这丫头已是他的全部。
若离了她,将来回上界的漫漫之路,又该有哪个傻丫头为他遮风挡雨,时时迁就?……
她不能死,为了他…更是为了……上界众生。
怔愣半晌的男人突而如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着那柄被他掉在地上的尖刀。
其实说来也只是凑巧…零随早些年翻看人族群国列传时曾得知,北尹的走商商人会在自己的马鞍隔层中藏上一柄最为尖锐的戕刀,若是被沿路土匪劫了,打得过时可抽出御敌;打不过也可被虏时偷偷割断绳索逃窜…再至受辱不能活,也将用此刀自裁,保全自身最后一点尊严。
早在在雩岑扑过来的前一刻,他方已摸到了马鞍中某个不起眼突起的剑鞘,胸膛处的肌肤早已偷偷铺上一层坚硬的龙鳞,只等狼头对他发动致命一击时以命搏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可他千算万算,却终究错漏了飞身扑来的雩岑。
他不比上古真神…心头之血难以透彻筋骨从血流中放出……
只得――
胸膛一处的衣襟被粗暴扯开,男人咬了咬牙,手握尖刀把柄,便欲深深划开胸口,以续他人性命。
一声马嚎的哀哀嘶鸣震破了天际。
手中的尖刀猛然一颤,竟是顿时歪了大半,反将大臂割伤,血流不止。
爆涌的鲜血沿着手臂一路滴落,寸寸点点的,竟蔓延到怀中之人背后的大伤,与依旧湍急的血液流为一处。
雩岑的胸口却在此刻猛然闷震,本欲枯竭的心率顿时跳的欢快,细嗡间凭空冒出的淡青灵力伴随着点点金屑洒在伤口,一阵星芒耀眼得堪比日月,零随只觉眼睛一阵剧痛,随之便感受到一瞬从未有过的剧烈星力波动,但又像是昙花一现般,仿佛只是他须臾的错觉。
眼睛疼的厉害,可男人依旧强忍着没有放手,牢牢将雩岑拥在胸前。
在零随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微弱的星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止血愈合着伤口,直至长的吓人的伤口狰狞地形成一条难看的血疤时,点点星芒才凭空消散而去,剩余几点,又落回了她的胸口。
雩岑依旧血色不佳,可呼吸,缓缓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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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雨后<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t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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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ise
177、雨后
冗长的时光沉寂许久,倾盆倒下的雨滴答答入水,一声…两声…三声......须臾便雾蒙蒙地飘洒了云山料峭,朦胧了疏影横斜。
被暴雨冲刷而过草地恢复新鲜的灵绿,遍地的血水溶溶渗入土地,泯没了最后一丝铁腥,山间清泉细流,掺杂汇入的雨水浅浅拍在雨花泉石岸侧,空山新雨后,除却遍地被浇至满目狼藉的狼尸之外,似乎一切痕迹都被抹去,雨后迟来的寒杂凉了须臾的风,树下一枣红色的身影上挂着些许晶莹的水滴,马背的伤口横七竖八被包裹着一层层碎布,大马咕噜着眼珠子见雨势渐消,这才剁了剁厚实的马蹄,踏着嗒嗒的步伐朝不远处树下的木质车厢跑去。
初春的寒风夹杂着扑面的潮意卷开了随风轻舞的车帘。
一条从肩头蔓延至腰围的贯身伤疤映入眼帘,其周围白皙娇嫩的肌肤与之对比之下,更显其狰狞不堪。
只着内里不厚衬衣的男人将怀中之人往上颠着抱了抱,探手用柔软的狼皮披风将上身未着寸缕的小姑娘包住,挥下车帘的同时摸索着又探手摸了摸雩岑的脸颊及额头,见滚烫的余温终于消了大半,这才将她轻轻放下,垫着众多柔软的衣物让她睡在自己膝头,又拿出一方小毯紧了紧被,方才揉了揉胀疼已久的太阳穴,乌青着双眼靠在车壁小憩一会。
雨下了三日,她也睡了三日。
小姑娘的伤过于严重,如此大的伤口,虽说那日被星芒止了血,可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烧了三日,背后的软软的血痂更是不能碰触粗糙的衣物,他只得帮她尽数解了,半抱着或是俯身趴着,才不会磨到身后的伤。
零随也惯是走不开的,况且他一个瞎子,就算识药,又一时去哪里弄药,左右只得又割了血一天天的喂,只等着热度何时能下,可依旧一天天的不见好转,男人甚至便只能衣不解带,休憩的时间都无,时时得护着看着。
雩岑三日间几乎烧糊了脑子。
从昆仑讲到沧落,又与仙塾再到清斋云府,明明糊话颇多,总体听来却没几句有逻辑的,每日男人好心喂血时,便小脸皱巴巴地扯着他的衣角唤他颦瑶,再至又是玄拓、濯黎、暮汜、花青花镜…抑或是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