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念坐起身来瞪着她,两个人在夜灯昏暗的灯光下较劲。过了一会儿栾念拿起手机,发了一个文件给她。
“这是什么?”尚之桃打开文件前先问他。
“遗嘱。”
“?你有病吧?”尚之桃特别讨厌这样的玩笑,她觉得“遗嘱”两个字简直带着恶意,眼瞪着栾念,被他气的呼哧呼哧喘。
栾念拿过她的手机点开,送到她眼前,真的是遗嘱。指尖划着手机,一直向下,是当下所有的财产明细和分配说明。对尚之桃说:“公正过的。到时你找宋秋寒林春儿,我们共用一个律师。”
尚之桃眼泪落了下来:“你干什么呢?你写遗嘱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要忍不住嘲笑
你了尚之桃女士。”栾念捏着她下巴:“你哭什么?我又没死!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已经很普遍了。我也是之前看宋秋寒在研究,然后紧跟了上去。陈宽年也写了,谭勉也写了。”
尚之桃抹眼泪,不忘揶揄谭勉:“他孤家寡人一个,他那么多钱给谁?”
“捐给指定机构。”栾念粗鲁的为她抹眼泪:“哭够了吗?哭够了你听我说。”
栾念捧着尚之桃的脸:“我想跟你白头到老,但人生无常,早做打算总没错,这点你认同吗?我还想对你说的是,我不喜欢结婚之后把一切跟你分的那么清。或许你是这么想的,分的清,抽身痛快。但我不这么想。我希望我们有传统家庭的样子。我所有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那些是你和念桃的退路。懂吗?”
“我不要。我自己能赚钱。”尚之桃不喜欢这样悲壮的方式。她在生了念桃之后格外害怕自己生病,从前不是很惜命的人,现在也不敢熬夜。从前鲁莽的人,现在开始变得小心。
她变得害怕失去,也不敢失去。
栾念看她良久,拉着她躺回去,关了灯。
黑暗中的他们都睁着眼。
“我不会借你一百万。因为我所有的钱你都有支配的权利。如果你不习惯,那就当作我们的共同生活基金,等你资金周转开了你再存回来。”
“好。”
尚之桃搂紧栾念。
这个夜晚给她的冲击太大。她知道栾念爱她,也知道
栾念爱念桃,可婚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有人说婚姻就是两个人合伙经营的公司,方向正确、策略可行、分工协作,才能长久。尚之桃从前也认同这个观点,可现在她又觉得她和栾念的婚姻不是公司。更像是地下埋的一颗种子。两个人勤勤恳恳浇水、施肥、除虫,等这颗种子长大。这不像开公司一样需要有宏大志向,这只是去照顾一颗种子而已。
“我挺高兴念桃脾气不像我的。”栾念突然这样说。他知道自己一直都不好相处,性格里有很多别扭而坚硬的部分在,他就是别人口中的“龟毛”。尚之桃怀孕期间,他曾想过,如果念桃脾气性格像他,那也挺好,至少她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不好惹”的姑娘。但栾念也会难过,会觉得她很难交到朋友,也怕她感到孤独。像尚之桃最好,不争不抢暗暗努力,不嫉妒不抱怨,生命力顽强。也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
“我也挺高兴不像你的。”尚之桃于黑暗中嘿嘿笑了一声。如果脾气像他,她就要对付两个臭脾气,那她也太可怜了。有时她看栾念照顾念桃,就觉得栾念这辈子遇到最大的挑战大概就是如何让他自己不被女儿同化。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跟念桃在一起时真是该死的温柔。
栾念手伸到她睡衣下拧她腰:“再说一遍?”
“不说了。”尚之桃察觉到微微的疼痛,住了嘴。察觉到
栾念动了手,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缓缓而上,薄茧擦着她的肌肤,有微微的痒感。
黑夜真令人着迷。
两个人在被子里都不敢有声音,热的头上脸上都是汗。尚之桃动手掀被子,又被栾念盖上。他一边撒野一边说:“别吵到我女儿睡觉。”
“你女儿睡觉打雷都不会醒。”
“那也不行。”
栾念堵住她的唇,令她觉得快要窒息了。燥热和快感交替折磨她,令她有一点暴躁。终于一口咬住栾念肩膀:“我不要被子。”
“好。”
栾念下了床抱起她走到浴室,关上门,对她说:“你可以叫了。”
尚之桃觉得栾念太过偏心:“你只爱念桃。”
“是吗?”栾念笑了:“胡说。”
两个人闹了一通,又冲了个澡,再躺回床上就觉得睁不开眼,沉沉睡了。
尚之桃的分公司终于起航了。
正式营业那天,孙雨为她张罗了一个小小的剪彩仪式,说是图个好彩头。
尚之桃觉得这样高调有点别扭,但拗不过一众朋友,终于还是有了这个仪式。
那天她特意画了淡妆,穿的也很好看。观礼的人本来就没多少,除了已经入职的十几个员工外,剩下就是朋友们。她觉得太过单薄,就邀请朋友们一同剪彩。
“那可不行。”林春儿拒绝:“这是你的大事,我们只是观礼人和小股东,但我建议你可以邀请你司的隐形大股东一起剪彩。”说的是栾念,尚之桃用了他一
笔钱。
栾念站在那儿拿捏架子,明明想一起去,却还是等尚之桃邀请他。尚之桃看他又高傲又讨厌的样子,噗笑了。就问他:“栾总可以赏脸吗?”
“勉强。”
栾念笑了一下,站在她身边。
尚之桃拉着林春儿和孙雨站到另外两边,她们也投了一点钱。
尚之桃历时九个多月终于接近孕前状态,林春儿温暖,孙雨干练,栾念又是那么一种姿态,几个人站在那,胜却人间无数。
剪刀拿起,摄影师说:“数到三各位老板开始剪。”然后就抬腕看吉时。
栾念突然转过头,对尚之桃说:“尚之桃,欢迎你杀回北京。”
尚之桃内心大动,这一句,大概蕴含了她十余年的人生。从她在那个雨天拖着行李走出北京站开始,到她离开,再到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