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把温姑娘安排在你房间中……”游宗费力地说道:“也不该跟世子顶撞,说只有你的房间有暖炉所以才安排她进去的,更不该给她送糕点让她吃饱了睡在世子的床上,总之都是我的错。”

谢潇南这才算满意,转头对士兵们喊一声停下,说道:“今日就训练到此。”

游宗也从树干上翻下来,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长长地舒一口气,赶忙道:“我这就去带人将温姑娘喊起来,把世子房间收拾干净。”

说着他就招呼着人往谢潇南的寝房走。

“不用。”谢潇南出声将他喊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道:“你去将你的寝屋收拾出来,给她住。”

游宗露出惊诧不已的神色:“那我睡哪?”

谢潇南抬步往前,与他擦肩而过,语气随意道:“书房,膳房,或是院东的马厩,你想睡哪睡哪。”

游宗还想反驳,却想起了方才就因为反驳了两句结果倒立好半晌,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选择闭上了嘴,带着人去收拾自己屋子。

谢潇南走到寝屋前,伸手推开了门,房中依旧是安静的,谢潇南向来耳朵灵,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听到温梨笙平稳的呼吸声,这会儿似乎还睡得正熟。

但是这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被谁给踢坏了似的,一推就吱呀作响,声音惊动了温梨笙,她的呼吸声一下变得轻浅,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

温梨笙醒了之后就看到了暗色的床帐,意识回神,回想起自己昨夜是在谢潇南的寝房中闹了好久,然后没有人搭理她,她就扶着吃撑的肚子睡着了。

她赶忙抱着厚厚的被子坐起身,抬眼就看见谢潇南站在门处,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就见他走到屋子里来,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搭在椅子上,不咸不淡道:“你倒是把这当自己屋了。”

温梨笙吓了一跳,急忙将身上的被子拨开,却没注意自己给被子一屁股坐住了,扯了好久才将被子扯开,下了床榻,一双鞋子就大剌剌的踩在雪白的裘毯上。

谢潇南低眸看了一眼,这雪白裘毯他平日里都是洗漱完之后赤脚踩上去的,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就被温梨笙踩出了好些个脚印。

“世子,你到底能不能放我走啊?”温梨笙实在是没招了,只得跟谢潇南摊牌:“我跟你也无冤无仇的,你要是占领沂关郡,直接去跟我爹说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敢跟你打。”

沂关郡养得有些护卫兵是不错,但是若要与谢潇南的将士们对打,那还是万万不够格的,且她爹看不得伏尸满城,血流百里的惨状,就算是为了沂关郡的所有百姓,也不会与谢潇南对着干的。

谢潇南虽说已经是大梁人尽皆知的大反贼,但从来没有听说他屠城的习惯,对待主动投降的城池也十分和善,简单来说,只要认降,就不会吃苦头。

温梨笙见他不为所动,又加了把劲儿的劝道:“若是世子不放心,我可以配合你演一出戏,你假装用我的性命做威胁,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他指定当场投降!”

谢潇南似乎就没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任她说了一会儿,而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脱了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单衣,温梨笙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好好的,脱什么衣裳?”

谢潇南偏头看她:“还不走?”

温梨笙怔然片刻:“我的事还没说完呢。”

谢潇南慵懒地扭了下脖子,发出骨头咔咔的声音,一整个晚上都在城外寻人,他纵使再有着年轻人的朝气,此时也疲倦极了,不知道为何听见温梨笙叭叭个不停的声誉,困意就铺天盖地卷来,想立刻躺在榻上睡觉。

他声线带着懒散:“我说过了,在我离开沂关郡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

如此不讲道理,温梨笙心中也来了脾气,往日撞上这种人,她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直接喊着沈嘉清动手,如今沈嘉清不在沂关郡,且面前的谢潇南也不是能随便招惹的人,温梨笙只好过过嘴瘾:“我就不信你能时时看着我!”

谢潇南平静的黑眸看着她,而后说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他将外袍脱下,领口隐约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抬步朝温梨笙走了两步。

气息一下子压过来,温梨笙下意识往后退了下,就听他说道:“膳房门口有一座钟,平日里饭熟之后就会敲钟示意众人前往膳房领饭,日后这敲钟的活就由你接替,早中晚三次,记得准时去。”

温梨笙一听,当即蹦起来,再也压不住怒气:“你让我敲我就敲?我堂堂温家大小姐,能干这种下人打杂的闲事?”

谢潇南不以为意:“那明日你的饭菜只有白菜豆腐。”

温梨笙一下又老实了,郑重说道:“但眼下宅中的兄弟们每日巡逻训练机器辛苦,像这种打杂的闲事,交由我这个闲人来做最为合适不过,什么都别说了,明日我便去敲钟。”

谢潇南见她变脸如此之快,大义凛然地胡扯一通,不由觉得好笑。

温梨笙边说便往外面退,最后带上了门才长舒一口气,垮着肩膀撇着嘴,心说我堂堂温家小姐,竟也有如此落没的一日。

随后她瞥了一眼满院子站得笔直的士兵们,顿时又觉得没那么屈辱了。

对方也是占了大梁半壁江山的大反贼,她给这些人敲个钟又咋了,只要谢潇南不发疯要拿剑看她,她就是亲自端菜喂到他嘴边,那也是没问题的。

想到此,温梨笙的心情又好起来,嘻嘻哈哈地准备往外走,却被忙活得一头汗的游宗给拦下:“哟,小姑奶奶,这吃饱睡好了,打算去哪啊?”

温梨笙说:“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屋子去。”

游宗笑笑,指了下谢潇南寝屋的隔壁:“从今儿起,你的屋子就在那,先前你住的屋子已经搬空,所有东西都要挪到那边屋子里去了。”

温梨笙脸色一变,忽而想起昨夜谢潇南确实是说要她搬到这个庭院来住,顿时惊得变了脸色:“这一院子的大老爷们,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这?”

游宗就无奈道:“没办法啊温姑娘,谁让你半夜钻狗洞呢?”

温梨笙还想反驳,却见士兵们将她寝屋里的裘毯暖炉一个个的往那房中搬去,鱼桂也跟在后头,身上背着两人的衣物,走到温梨笙面前时还乐道:“小姐,咱们是不是换了个大房间啊?”

温梨笙两眼一黑,心知如今是在谢潇南的眼皮子底下,这下是彻底没机会逃跑了。

大老爷们手上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东西给规整好,将游宗之前居住所留下的东西清理个干干净净,铺上柔软的地毯,厚重的被子,还挂上了柔黄色的床帐,大暖炉一摆上,顿时有了姑娘闺房的样子。

温梨笙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接受,愣是不进去,直到中午的时候,放饭的钟声敲响,菜被送到温梨笙的房间里,她才肯进去吃饭。

温梨笙的菜单与所有人的都不一样,素菜是烧茄子,荤菜是小块的红烧肉,一荤一素加一碗蛋花汤配着米饭,温梨笙一下就尝出今日的饭有所不同。

不是菜色不同,而是整个口味都变了,是她十分熟悉的味道,若不是身在这孙在,温梨笙都要以为是她温家的厨子来这里做饭了呢。

不顾谢潇南和他手下的那些兵都是南方人,想来是吃不惯北方口味的,所以应当不可能找个沂关郡的厨子来做饭。

她一边想着一边吃,很快就把饭吃了个干净,许是考虑到她饭量小,所有的菜分量都不多,但她还是没能吃完,余下了小半碗的菜和汤,实在是吃不下了。

鱼桂将日常用的东西归置好,然后列出一些单子,交给游宗去采买,显然已经做好了在这里住下来的打算。

吃饱喝足,温梨笙坐在门口边上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不强烈,也不温暖,但是晒得久了也是能够驱逐一些身上的寒气的。院中的士兵们在吃完午饭之后就院外的空地上训练,与上午的打拳跑圈不同,下午他们手持刀剑相互过招,一时间刀刃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