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层层揭开,右下臂的伤口足有七寸,动一下便疼痛万分,封雪额头不由冷汗直冒,紧紧皱着眉头,却是一声未吭。伤口显见已经被处理过了,但并没有缝合,还丝丝渗着血水,看着叫人心里发憷。
修彻见封雪咬紧牙关查看伤口的样子,心生不悦,皱着眉头上前:“你这么心急这伤口它也没法好这么快,我劝你还是好好休养的好。”说着拿起一边的新纱布,意欲亲自给封雪包扎。
封雪轻轻一让,拒绝道:“伤口要缝起来才会好得快。想帮忙的话,你让如意给我找针和线过来吧。”
修彻见封雪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
很快,如意怯生生的从屏风后面露了头,对着封雪扬了扬手中的针线盒,“小主,你可不能再吼我了,吓死我了,我很怕死的。”那声音,无限委屈。
封雪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这丫绝对是叶沉眠故意找过来折磨她的!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凉飕飕的说:“过来。”
修彻一直没有走,眼睁睁的看着封雪用左手给自己的右臂缝合伤口,每戳一针,银白的针就染红了血,再从肉里擦白,歪歪扭扭。虽说伤口缝起来才好得快,可是像封雪这样的缝合法,那倒也未必。
修彻皱皱眉,觉得这丑女人对自己下手真狠。他实在看不下去,皮开肉绽的感觉真是很叫人作呕,跟他这种谪仙般的气质很不般配,于是他丢下一句“等伤好了我再来看你”便走了。
如意看着封雪要针线是这么个用法,顿时泪眼朦胧的哭道:“小主,你别逢了,要是实在想缝起来,让奴婢来吧,奴婢闭着眼睛都比你缝的好……”
封雪被如意这话顿时气得笑了。伸手就将针线扔给了她。
如意的手法果然好。封雪心想,许是平日在家绣花练出来的。
如意快速的将伤口缝合之后,又清理了一下,重新上了药,这才给封雪包扎好。
如意收起针线的时候,仍旧泪眼朦胧的问了一句:“小主身上大小十几处伤口,需不需要奴婢都给你缝上?”
回答她的,只是封雪轻轻闭起的眼睛。
如意走后,寝殿内只剩封雪一人。这一番动作,弄得她疲累不堪,渐渐地,就睡着了。
修彻离开之后去了锦绣苑,那是敬亲王养伤的地方。本来,敬亲王是执意要求跟封雪在一起养伤,可是拗不过锦绣苑周太妃的要求,被强行搬了过去。
周太妃是老敬亲王的妾室,也是现任敬亲王的生母。
老敬亲王在世时周太妃并不得宠,统共在王府呆了几个月便被打发出去,本来被打发出去的跟王府就再没关系,可这周太妃,硬是被查出来有了身孕,老敬亲王无法,便在王府外给她置了一座宅子安心待产。
周太妃肚子十分争气,一举得男。老敬亲王给面子,便没有弃了她,一直在府外养着,只是将孩子抱回府给正妃抚养。直到老敬亲王及嫡系男子过世,叶沉眠继承王位,才将周太妃给接了回来。就安置在锦绣苑。
周太妃在外时一个人寂静惯了,所以回府也只要了在王府西南偏僻一角的锦绣苑,平日里从不过问叶沉眠的事,这次若不是叶沉眠受了重伤,她也不会如此强势的将人搬过来亲自照料。
修彻刚进锦绣苑,就见婢女们端着血水一盆一盆往外倒,还有拿着纱布瓷瓶药粉剪刀往屋里送,来来往往,十分忙碌。修彻对这位太妃并不了解,平日也无甚接触,看到此情此景,不免觉得有些夸张。
修彻知道叶沉眠伤的并不是很重,多半是皮外伤,昨夜之所以昏过去,大多还是因为体力透支。
果然,一进门就瞧见周太妃弯腰在床前亲自给叶沉眠擦拭身子。叶沉眠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偏头见修彻来了,眼神指了下周太妃,顿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修彻不免失笑。
叶沉眠问修彻:“她伤的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死不了的。”在修彻嘴里,死不了都没大碍。
叶沉眠略微松了口气。
周太妃衣着十分简朴,发髻上也未有任何修饰,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口,满脸都是严肃。心里知晓是由一个女人引起的,不免起了要会一会的心思。
见修彻来了,周太妃将薄被盖在叶沉眠身上,对着修彻略一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修彻看着叶沉眠苍白的脸,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今天一早朝廷派来的使者就离开平楚了。想是这几日谈判不成,又知晓昨夜下了杀手,再呆不下去了。”
叶沉眠苦笑:“恐怕没多久,朝廷就会有人来将我收押,送回京都面圣了。”
☆、第十九章 找碴
封雪睡醒的时候,天有些暗沉沉的,温度也有些偏低。仔细一听,才知道下雨了。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再从屋檐上落到地下,拉起一道水帘幕,再溅起朵朵水花。还有闷闷的打雷声。
这是封雪来到这个时代下的第一场大雨,随着吧嗒吧嗒的雨声,心里不免有些畅快,便挣扎着起来了。
心情好,疼痛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虽然时代不同,但山河俱在,她向往自由的那颗心,也在。她从来不想参与到斗争当中去,也不想再为了别人而活,这一世,她只为了自己。
封雪倚在门边天马行空的胡乱想象,忽然见如意远远的冒雨跑来,一把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倾盆大雨,待她跑到廊檐下时,身上早已湿透。
封雪不禁问她:“下这么大雨你跑来做什么?”
雨水顺着如意额际的刘海淌到眉毛上,再经过秀眉滑落到眼皮,眼看就要落到眼睛里,如意伸手一抹,放下手中的纸伞对封雪说道:“小主,爷让我来给你提个醒,太妃这几日可能会找你的晦气,爷的意思是让你忍一忍,不要为难她。”
“太妃是谁?”封雪疑惑,这人都来找自己的晦气了,她还不带反抗的?
“太妃是我们爷的亲娘,平日里不会过问爷的事情,这次因为爷受伤,所以知道小主你的存在,太妃大概是误会爷是因为小主才受的伤,所以……”如意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白了。
封雪挑眉:“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不说清楚?”她可是清楚的知道,叶沉眠是知道那批杀手是谁的。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往她身上推卸。
如意顿作为难状:“爷的意思,奴婢哪里知晓。”
封雪也不深究:“行了。衣服都湿了,快去换了吧,可别感冒了。”
“是,奴婢谢小主关心。”说完蹲了下身立刻跑开了。
叶沉眠虽是派如意特意嘱咐了封雪一下,不过封雪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她来说,叶沉眠跟她的关系都不大,更别谈他老娘了。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
封雪无聊的在一旁看如意绣花,看的都快打瞌睡了。这里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剩下的就只有无聊了。谁让她怎么也逃不出去呢?每次想到这里,封雪都有种想撞墙的感觉。凭什么后院那些几百个女人说放就放了,唯独她不行?
“如意,这个时代的女人平日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如意想了想,却没想那么多,只说:“奴婢只是个小丫鬟,平日里也不出府,哪里知道?不过,听大总管说,大户人家的女孩子,琴棋书画女工礼仪那是样样精通的,样样都精通多不容易,所以奴婢心想,大约平日她们都练习这个了,哪里会觉得时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