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样想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而女人接受不了,凭什么她死心塌地去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不奢求婚礼大操大办,我只奢求无名无份的跟随就意味一辈子要做二.奶,我不想要这个身份。”
“所以你一定要我立刻娶你,是吗。”
祝臣舟的语气忽然凉薄下来,这样极速转变令我心内一寒,我本身无意,可话赶话到了这里,我也不能收回服软,毕竟说不想成为他妻子是假话,可我也清楚不该在这么敏感时期去索要这个名分,我站在那里陷入沉默,祝臣舟良久才从唇内呼出一口气,“恐怕不能办到,至少暂时一年还不行。”
我知道他不会立刻娶,但我也没想到他许我的期限这么久,我我遥远得凝视他,他犹如一樽雕塑在沙发上静止,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我们谁也不再开口。
我将那份清算提款单据和支票从包内取出,我走过去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他目光落在上面,眯了眯眼睛,眉头随即蹙起,我放下后转身朝楼梯走去,我迈上台阶听到身后传来翻动的唰唰响,我盯着二楼转弯处墙壁上的油画,“我能做的,全部为你做了。从今天开始沈筝已经是一个再没有任何血能够吸的人。我斩断了我最终的退路,也对不起靖深和露露。可我不会以此逼迫你给予我什么,所以臣舟,我和你以往的女人都不同,可这世上女人千差万别,总有一个目的是相同,那就是得到一份好归宿,相夫教子,平淡终老,在男人尤其你这样的男人眼中,这太幼稚太无聊,可女人一辈子的梦想也就是这样。”
316 悱恻
我和祝臣舟在那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提起过婚姻的事,他非常沉默,我同样讳莫如深,我们就像了解了对方的逆鳞,唯有不去触碰才能和谐下去。
我没有再亲口询问有关美索的一切运营问题,祝臣舟也没有对我讲,我只是从媒体报道中了解祝臣舟没有将那笔抛售股票的巨款提出并入巨文,而是再次买入股份,成为了继陈靖深和我之后真正掌权的第三任总裁。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又有一丝出乎意料,按照这场风波的正确止息方式,祝臣舟应该将款项并入巨文的流动资金内,填补这个亏损的窟窿,这是立竿见影安抚股东狂躁和指责的方式,也是为自己脱罪的最快捷径,虽然掌管美索可以让他如虎添翼,但现阶段外界对于巨文都产生了质疑,认为他经营不善,导致内部混乱,再并入美索,无异于雪上加霜,他也没有这个精力去管辖,早已自顾不暇。最简单便捷的平息方式他不选择,却偏偏要绕路,这的确使人怀疑。
我手里握着一张侦探名片,这个侦探据说非常有本事,还是崔婕介绍给我,她曾经委托他调查过两人金主,基本没有差错,当然价钱也高,只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女人来说,花点钱没关系,只要能够扼杀那些蠢蠢欲动的小狐狸精对于金主的勾引和贪念,我们就能够高枕无忧,还担心钱捞不回来吗。
我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钱,失去了美索这棵巨大摇钱树,祝臣舟大约觉得很亏欠我,他前天早晨离开给我留了一张无限额度的信用卡,还有一张黑卡的副卡,总共加起来我可以刷多少根本不用估算,无止境,即便如此也无法弥补我丢失掉美索的巨大利益,不缺钱的我,缺少一份极大的安全感,我觉得祝臣舟是一匹比野马更加难以驯服的雄狮,在原始森林内雄霸天下,他不愿被任何人征服,只想要征服别人,而这份野心已经在现实中被那些卑躬屈膝的人和源源不断的财路所迅速膨胀,他原本就不看重感情,而我最想要下的赌注就是感情。
雄鹰深爱蓝天,它不停翱翔,渴望得到蓝天的眷顾,可它不知道蓝天眼中只有天鹅和海洋,一个是它的知心爱人,一个是它无法触摸的悸动,而雄鹰根本什么都不算。
我将名片重新塞回包中,我捂住眼睛大口吸食面前的柳橙汁,聂灵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发笑,“又不敢啦!你被祝臣舟都管傻了你知不知道?”
“他没有管我,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基本就是信任,话可以开口问,彼此有误解能够谈,如果非要出动侦探这一步,那么已经距离崩塌不远了,他最讨厌欺骗隐瞒背叛,还有怀疑。何况我连孩子都为他生了,我把我最重要的都给了他,我已经无法回头,真相现在还重要吗?知道太多只能让自己崩溃,可我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那个绝境,不都说人难得糊涂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天底下没有男人不讨厌背叛欺骗和隐瞒,女人也一样厌恶,但了解清楚内幕是对自己一个交代,生活如果一直不清醒,我们就没办法获得更多的快乐,心里总窝着一口气,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你为他生了孩子,没名没分跟在身边,从前他已婚,有老婆老婆还有娘家撑腰,可现在呢,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借口一而再的推辞娶你这件事?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我没有理会聂灵的话,我用喝水来掩盖我此时的心虚和焦躁,可她并不放过我,“我很不理解,沈筝,以你的姿色,做一个二.奶活得风风光光,不知道从男人那里捞多少钱,房子车,你想要多少,这世上肯为狐狸精花钱的男人不计其数,而你跟了祝臣舟,你得到了什么?你把你好不容易从陈靖深那里搞来的财产都搭进去了,祝臣舟有多少钱,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富豪榜的漏网之鱼,是个人都清楚蒋升平资产雄厚,可他从没有在任何榜单出现过,包括他父亲,他们习惯财产分散,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没有那么庞大的底细,他会在乎亏损两个亿吗?你给他生了儿子当了妈,这就算作聘礼和奖励也无可厚非吧?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最后的东西都赔进去,如果现在祝臣舟不给予你物质,你是不是一无所有。”
我嗯了一声,她问我陈靖深难道没有留给我其他遗产吗,我说有,但那都是露露的,我只是暂管,我绝不会触碰,我已经将美索丢了,我不可以再把属于露露的消耗掉,哪怕我被扫地出门,我也不能动一分。
聂灵听完我的话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你还真是贤妻良母,你知道外面怎样说祝臣舟吗?你是不是没有看新闻,你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多么高尚贤淑,男人很多时候是不能被女人的伟大感动从而回头是岸,这要看他本性怎样,我们这些女人碰到的男人,都没有你想的那么…”
她说到一半忽然止住,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橱窗那块玻璃,似乎发现了什么,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我想的什么?”
聂灵一把握住我的手,她在我往窗外看的前一秒对我说,“生了祝谨之后你心情怎么样,有抑郁症的征兆吗?”
我被她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我说没有,我很好。
她说,“你真的把祝臣舟看作终生归宿吗?”
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样问我,我抿着嘴唇想了很久,久到我都担心她会不会不耐烦,可她非常专注而耐心的盯着我,等我回答,我保守说,“还不算,很多事都有变数,只是现阶段,我确实很爱他。”
聂灵说,“如果你没有非他不可,不然就要死的地步,那我希望你不要过分崩溃,正如你所说,很多事都有变数,没有什么绝对。”
她说完后便松开我的手,她扬起下巴朝对面街道指了指,“你自己看。”
我顺着她目光朝外面看过去,此时正是午后,街道车辆寥寥,人烟稀少,刚刚下过一场小雪的海城沐浴在银白色的光环内,在转角商业区的橱窗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我一眼便看到我非常熟悉身影,他坐在后车厢,身边依偎一名女子,他们的脸庞刚刚分开,正呈现一个无比暧.昧的角度。
317 天塌地陷
我看到这一幕便陷入沉默,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崩溃错愕,我只是非常平静透过玻璃凝视,就像观看一个旁人的故事,走一段从未经过的陌路。
反而是聂灵对我的冷淡有些担忧,她见多了哭得天崩地裂的女人,不只是她,所有在这个圈子生活的女人都是如此,我见过崔婕哭,见过苏玫哭,见过许多我不认识的女人抱着手机被豪车丢下去,在路边无助有绝望,精致妆容掩盖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
最开始光鲜亮丽趾高气扬,藐视一切人与物,一旦被金主抛掉,便卑微至极,甚至可以做出跪在地上嚎哭挽留的事,我们最害怕被别人瞧不起,可许多时候做出的都是令人瞧不起的事,只有自己才清楚,拴牢一个犹如野马的男人多么困难,美貌虽然是优势,却不是唯一筹码,多少女人渴望以青春美貌做资本吃香喝辣,谁又能看得清摆在眼前的路到底通往深渊还是草原。都是一步步摸索祈祷,看谁更幸运。
聂灵握住我的手,和她炙热的掌心对比,我才察觉到自己的指尖无比冰凉,她也意识到我皮肤温度太低,她将热奶昔放在我手旁边,用来为我祛寒温暖,“沈筝,如果你不高兴,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我很茫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在说我吗?”
她沉默不语,我嗤笑出来,我哭笑不得耸肩问她,“我为什么要哭?我早就应该这份准备,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很清楚,海城很多人都清楚,他从不会为了一朵开得艳丽娇媚的桃花而放弃整片姹紫嫣红的桃源,他对待金钱事业地位永远都是无止境的欲.望,他那么贪婪,又怎么会满足于和我安安心心过日子,我能够在他身边这么春风得意,无非是我肚皮争气,而他在某一时刻,考虑到很多因素,也觉得我为他生儿育女最合适,所有都只是凑巧。哪怕差了零点零一秒,沈筝现在的一切,都可以由其他女人接替。”
我一边说一边非常好笑将杯子里剩下的果汁全部喝掉,我大口大口咽得过于急切,以致于我呼吸没调整好,呛了一下,我鼻孔内喷出液体,酸涩又作呕的滋味直往头顶蹿,我手指抠住桌角边缘,用力的抓下去,我咳了很久,聂灵干脆站起来探身为我拍打后背和胸口,我对她摇头示意她不需要担心我,她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一杯温茶,服务生将那杯茶放在我面前,我拿过来大口吞咽止住喉咙痒痒的感觉。
我不再咳嗽后对聂灵说,“真的,我并不觉得难过,人要知足才能常乐,祝臣舟之前多少女人倒下了,她们堆积的尸骨供我踩上去走到今天,我脚底满是鲜血和骨粉,我没有资格再怨天尤人,痛恨命运待我太凉薄,薄吗?已经很厚了,我好歹还得到过一点希望,人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可也是活给别人看的,我觉得沈筝并不算凄惨,她拥有很多机会,是她自己选择这条路,人不管是输是赢,只要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就够了。”
我边说着边非常开心的笑,我觉得今天笑得格外多,但也格外累,肌肉都好像皱在一起,给我施加压力,聂灵盯着我笑意盎然的脸,她没有立刻拆穿我,而是非常无奈伸出手在我眼角和鼻翼抹了抹,她将指尖给我看,上面沾着一丝晶莹水润,我所有的逞强和伪装终于在这一刻崩塌击垮,我低下头盯着光洁的桌面一声不吭,只有眼泪在不停打转,最终滚落。
“都是自己姐妹儿,你装给谁看啊?我不会嘲笑你的脆弱和不幸,因为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女人,我们本质上没有区别,我怎么会笑话你,你在我面前哭,我只会感同身受,陪你一起难过。圈子里多少嫁人的姐妹都说,当你最开始的目的只是要从他身上捞钱,就千万把持住这颗心,不该动的别动,动了就逃不了人财两空,否则谁也别怨谁也别怪。男人从不在意我们的至死不渝,我们是否真心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想要甩掉我们时候的累赘。谁让我们爱上的是一匹连辽阔草原都无法满足的战马,它不会甘于吃一片土地的草,它想要所有长草的土地,它渴望征服整个草原。而我们不过是他目标中的小小一块,就算我们不停繁衍努力茂盛,也无法让他目光长久停留,沈筝,我们都错了,我们没有那个命做男人的妻子,要不就是被我们克死,要不就是我们自己认命。”
她见我没有说话,她盯着那辆仍旧没有动静的车,“装作看不到,是每个不想失去这段感情又对伴侣无能为力的女人最好的方式,逃避。”
我伸出手按在那几滴汇聚到一起的眼泪上,我忽然下了决心,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放在旁边空座上的皮包拿起,“我为什么要逃避,都是没有名分的女人,可至少我还有一个儿子傍身,我不应该比她们更足底气吗。我能舍掉我全部身家,她们又能为祝臣舟做什么。”
聂灵根本来不及拦住我,我从她旁边冲出去,我目不转睛注视那辆车,午休的时间度过后,街头再度热闹起来,我没有顾忌来往穿梭的车辆也许会对我造成的威胁与伤害,我像是忽然发了懵,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看看是怎样明媚漂亮的女子,还是以我无声的沉默指责祝臣舟。
我冲到车头时,驾驶位正好被人推开,庞赞从车中下来,他显然是刚发现我,他整个人都是一愣,脸上僵硬又意外的表情格外精彩,我笑着将皮包抡向他怀中,他敏捷握住,“夫人…”
我笑着对他摆手,“不要这样称呼我,如果你把我当作夫人,就不会接受这样的场面,你是否觉得有一点不适应?充满了罪恶感。”
庞赞回头看了一眼后车厢,他的确无能为力,他就算不适应很厌恶又能怎样,说难听话他不过是祝臣舟豢养的一条走狗,他的价值就是不闻不问踏实办事,不能做出指责怀疑上司的行为,更不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与道德节操。
我推开他的阻拦,走向后面,在庞赞以为我会去敲车窗玻璃时,我却绕开他的大掌直接将车门拉开,这个动作作出后,不只是庞赞和跟我跑过来的聂灵,包括我也愣住了。
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有这样大的勇气与胆量和祝臣舟当面撕破脸,我总是谨记女人要给男人面子,尤其在走出家门那一霎那,一直到回来,这段路程不过如何漫长如何委屈,都不可以将他颜面扫地,这是女人的修养,作为妻子的气度。
可当我充满怨念打破这道底线后,我般已经将我的气度抛到脑后,这些还重要吗?它的存在没有丝毫意义,当我已经绝望崩溃,我还保持那可笑的风度做什么,殊不知我的体谅和温婉在祝臣舟眼中是不是他可以一而再伤害我欺骗我的软弱。
祝臣舟原本还和女人谈笑在外面阳光疯狂涌入的霎那戛然而止,他偏头朝我看来,将下颔抵在他肩头的女人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我看不太清楚她的模样,可我却觉得异常熟悉,我想要弯腰看清,在我身体做出反应的前一刻,祝臣舟忽然伸手抵住我的胸口,他猜到了我要去一探究竟,便在我之前阻止了我的行为,“沈筝,你回家。”
我手抠住他按在我胸口的大掌,“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看。”
他面容非常平静,“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你先回去。”
“没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