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笑着说,“这没关系,几千块钱而已,绅士对女人体贴,是基本的素养。”
我听了他云淡风轻的婉拒,觉得有点肉疼,一条方帕几千块,被我当作了卫生纸,我这一口痰也太珍贵了,有钱公子哥的世界,真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奢靡。
祝臣舟唐继文
他们正在说话间,一名看似是酒店高管的男人带着两名礼仪小姐往这边走来,对兴致颇高的唐继文说,“唐总,到您上台的时间了。”
唐继文被打断有一分不悦,他止住话题看了眼腕表显示的时间,大约是察觉到的确要过了时辰,无法向来宾交代,毕竟邀请函将流程都已经公布,不少嘉宾都是擦着点的,仪式过后便要离开赶飞机,唐继文不好再拖延,便对祝臣舟表达歉意说,“我们过后再聊。”
祝臣舟朝他颔首举杯,“唐总随意。”
唐继文带着那名高管离开这边,从一侧舞池绕过,到达红毯正中的台心,底下宾客立刻汇聚到前方,爆发出雷鸣般掌声,我下意识看向站在我旁边兴致缺缺的唐雎,他唇角勾着一丝不屑的浅笑,眼神内目光尤为晦暗嘲讽,我扯了扯专注看台上唐继文发言的祝臣舟手臂,他偏头看我,问我怎么了,我不动声色指了指脸色愈发冷淡的唐雎,他看到后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朝我摇头,便拥着我继续看舞台。
唐继文发言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底下掌声从无间断,似乎对他颇为满意和赞赏,不过的确,唐继文都好皮囊是一般男人都没有的,那是一种和传统英俊相悖的男人阴柔之美,但又不是没有一丝阳刚之气,这样奇特的外形,让他吸睛无数,社会对于皮囊美好的男人女人,总存在着尤其宽厚与包容的态度,而唐继文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他又难得舌灿莲花能言善辩,非常幽默风趣,谈吐文雅不俗,这样温润毓秀的男人,有着年近中年的沉稳和成熟,每一个毛孔都仿佛能够散发出致命的蛊惑。
男人的魄力与美好,在于他私下低调,而该高调时候又无可抵挡的光芒万丈尽情闪耀,我曾以为祝臣舟便是这样极致的男人,他的英武冷酷潇洒睿智,让人过目不忘,而唐继文又一次惊艳刷新了我的认知,他以一种独特的男人魅力,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我盯着舞台上谈笑风生的唐继文,却没有发现祝臣舟何时正专注凝视我,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黑压压一片凝固在一起,连一丝笑纹都找不到。
我感应到一股非常寒气逼人的目光,始终在笼罩我,我本能看向他,在触及他那双能够将我绞死的目光后,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看什么。”
我并不知道他忽然间冷却的脸色是因为什么,他原本就情绪多变非常极端,不会大笑也不会大悲,永远是一副云淡风情无法掌控的模样,我自然也不会多想,我朝台上扬了扬下巴,“在看他。”
祝臣舟嗯了一声,“我有眼睛,当然知道你在看谁,我问你他哪里好看,让你这么沉迷。”
唐继文此时正拿一张光盘插入DV,他身后的白色投影仪放映出唐氏家族在港澳城所有连锁酒店的外观和内景,唐拉酒店已经有一百七十八家,足迹遍布欧洲亚洲和拉丁美洲。而从第八十家开始,之后的近百所娱乐酒店都是由唐继文一手创建,全权经营,他投资第一笔款项时,年仅十六岁。
他二十余年几乎没有一次项目上的失败,曾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唐氏家族旗下房产和建材生意赔了大半,只有唐继文所掌控的娱乐餐饮不亏反盈,几乎成为一个神话,那年他才不过二十多岁。
我一边看那些制作精美的图片,一边敷衍祝臣舟说,“唐继文不应该说好看,而是漂亮,你难道没有发现他比女人都精致吗,这幅面孔让多少女性都自惭形秽。”
祝臣舟声音有些沉闷说,“没有发现。如果放在书中,他就是东方不败,男人还是彻头彻尾充满阳刚更好。”
我笑着说,“东方不败比令狐冲更加受人喜欢,你去大街上问问,张着胸毛的猛.男和长着姣好白嫩脸的鲜肉,女孩子更喜欢哪种。”
祝臣舟忽然将自己身体横在我眼前,挡住了我看向舞台的视线,我非常不解问他,“你干什么。”
他说,“猛.男有些恶心。而鲜肉经验不足,勉强对付那些初出茅庐的女孩,针对你这样生过孩子如狼似虎年纪的少妇,他是无法满足的。你在向时尚比肩的同时,也要看清现实,明白吗。”
我:“……”
他宽厚大掌忽然伸来,将我眼睛完全盖住,原本还五光十色的世界一瞬间便漆黑黯淡,我所有感官都被封存,只剩下听力格外集中而敏感,我听到祝臣舟非常认真说,“只准看我,要守妇道。”
他有些嫌弃用另外一只手在我唇角和下颔处狠狠擦拭着,“沈筝,你太给我丢人,祝谨都不流口水。”
我根本就没有流,我用力摆动头部想要将他手掌推开,他却扣得死死的,让我无法挣脱,我最后泄了气,“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行吗?让别人看到你这样蒙着我,像什么样子。”
266谜一样风一样【二更】
祝臣舟忽然固执起来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好笑。
他始终不肯将手从我眼睛上移开,我起先还挣扎,后来也干脆放弃了,直到唐继文结束致辞从舞台上下来,祝臣舟才不得已松开我。
不过那荒诞一幕都被唐继文看到,他眼底闪过非常戏谑的笑意,我装作没看到,红着脸把头偏向一侧。
唐雎对走上来的唐继文说,“大哥谈吐越来越精彩,看底下这群人听得如痴如醉,连我也觉得受益匪浅。”
唐继文格外友好而亲密将手落在唐雎肩头,为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按照道理讲,你比我更得父亲器重。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做事,房产证券方面风险大收益高,你不要太贪得近利,一切慢慢来。至于我这边,我也会尽力让父亲安心。”
唐雎皮笑肉我不笑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哥和我分明是你受器重更多。父亲亲口告诉我,向你勤勉学习,你天资聪颖,励精图治。我则喜欢耍小聪明,又有些骄傲,现在唐氏房产证券领域只在港澳城有所地位,内地发展显然会被宏扬和巨文压制,市场并不广阔,餐饮酒店才是我们赚取高额利润的关键,而这些都掌控在大哥手上,假以时日唐氏一族倒了,希望大哥对我手下留情。”
唐雎这番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像针扎一样,如果我是唐继文,我一定会被蜇死。
然而唐继文并没有任何尴尬反应,他仍旧温润笑着,看上去那张脸更加魅惑,“你是我弟弟,什么手下留情,父亲的产业,我不会觊觎一分不属于我的,我自始至终都清楚,你我在唐氏真正的身份,我到底是没有血缘的外人,不该我贪婪的,我不会打半点注意。弟弟你也不必时刻提点警醒我,有些话说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
唐雎深深吐出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将唐继文搭在他肩头的手拂开,然后转身离开这边,唐继文捻了捻自己指尖,他对祝臣舟说,“抱歉,让祝总见笑。”
祝臣舟满不在乎说,“没关系,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豪门更是如此,我所见过的掠夺战争,远比唐氏更激烈更血腥的都有,兄弟互相厮杀,甚至弑父,都不算什么寻常。”
唐继文有些无奈感叹,“所幸我命大,否则我这个弟弟,早就容不下我了。亲兄弟尚且水火不容,何况我们这样尴尬的关系。”
祝臣舟从旁边餐桌拿起一瓶白酒,他用开启器拧开瓶塞后,倒入一只空杯子,灌进大概三分之二,然后递到唐继文面前,后者接过后似笑非笑说,“祝总给我倒的酒,这如果拍卖,大约也值不少钱呢。”
祝臣舟注视唐继文喝下一口,他仿佛漫不经心说出来,“唐氏有唐雎一天,唐总就很难出头。”
唐继文喝红酒的姿势一顿,旋即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那样,他将杯子移开唇角,眯眼蹙眉盯着隐约下去了一些的杯口,“酒的味道过于浓烈,不太适合我。”
祝臣舟也看向自己杯中同样的酒,“烈酒入喉,才能品出味道,会喝酒的人,不会和酒饮料,好马要够烈性,非主人爬上去便狠狠地摔,摔得一身血污,畜生也必须要知道谁能驾驭自己,把自己变成真正的汗血宝马,而人做事也要够烈够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何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呢。”
唐继文舔了舔嫣红的薄唇,“我不慈善,也不信佛,但我还是会向亲情和恩德妥协,祝总没有兄弟姊妹,更不曾受到谁的恩惠,许多事随心所欲无畏无惧,可我不行,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这些都没有,唐正荣还在背后盯着我,我怎能对他最心爱的小儿子有所图谋呢。”
“唐正荣。”祝臣舟忽然意味深长打断唐继文的话,“唐总在背后连一声父亲都不肯尊称,却口口声声讲亲情恩德,我不是非常明白。”
唐继文声音有几分冷意说,“祝总也不需要明白什么。我习惯外人不了解我,也习惯面对猜测和揣摩,我本身就是一个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人,我为何要妄图别人对我的认知。潇洒活着不是很好,男人爱女人是天理,我偏不爱,男人娶妻是大事,我偏不娶。”
他自己说完大约觉得非常有趣,便低低笑出来。
祝臣舟看他唇角绽放勾起的那一丝笑纹,“唐氏历史悠久口碑颇佳,足以和风光半个世纪的宏扬相媲美,蒋华东有一子一女,据说他女儿只得到了三个亿的嫁妆,其余近百亿资产都落在蒋升平手中,在外人眼里三个亿陪嫁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可对于宏扬如此雄厚实力,根本就是一根毛,蒋华东极其疼爱这个女儿,但又给予了她什么?所以说,豪门官商对待子嗣的渴求与重视有多么夸张和不公,一脉血缘天差地别。”
他仰起头,环顾灯火辉煌的四周,语气内不无赞叹说,“唐拉酒店纵然开到第一千家,唐总功不可没鞠躬尽瘁,可只要身体内的血,不是唐家真正的一脉,就永远是一枚棋子,需要时候你便距离帅最近,不需要时候,你便可以成为保帅的弃子,而这枚帅,从前是唐正荣,可他一旦死去,便会立刻替换唐雎,而你永远是一颗车,棋盘上最无所不能杀伤力极强的武将,可坐不上主位,一生呕心沥血,换来的无非是舍弃。”
祝臣舟说完这些后,他抬眸打量对方脸色,见唐继文似乎陷入深思,他没有立刻打扰,而是独自将杯中的白酒全部一口一口喝光后,把杯子用力置在餐桌上,两面玻璃相触碰,发出嘹亮脆响,我知道祝臣舟酒量非常不错,但我没想到他喝烈酒不间断能喝下整整一杯,而且连一口酒菜水果都不吃,面不改色,连一丝潮红都没有。
唐继文伸出一点舌尖在自己唇角上舔舐,祝臣舟转身再次为自己斟满,他举起杯在空中,白色液体遮挡住他半张侧脸,露出精致圆润的额头,“春风怎样抑制,让它吹不起来,唐总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