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临时有公事在身,离开好一阵了。”懿宁瞧着她脸上的变化,有些玩味道:“他将你交予我,叮嘱晚膳后送你回府。”
“这样……”丁豆撇撇嘴知会,扭捏着身子。
懿宁挑眉问道:“你找他有何事?”
“没、没有。”
还没有呢,说谎也太没经验了吧,丁大壮士托盘里的茶水都溢满了。
“没有就最好。”懿宁挑挑下巴,示意她过来些,“小丁,你是个性子耿直的女子,我说话就不和你绕弯了。”
丁豆没来得及说话。
懿宁神情陡然一变,“我想请你尽早搬出丞相府。”
手中的茶壶落地,摔成几片,懿宁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她不明所以,“王爷,这……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种话。”
懿宁低垂眼,拿帕子将她沾湿的手指擦干,“小丁,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我也知晓你是个什么性子。离开顾雅浓,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他收回手,凝视丁豆,“趁现在陷得不深,一旦晚了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丁豆惊慌背过身,语气加重些,“王爷,你误会了,我和随之……”
懿宁怔住,眯起狭长凤目,“随之?她连这个名字都肯然你唤,我还会误会什么。”他忽然哼出声,“我二人相熟十余载,他的为人我自然比你清楚,他所有做的这些,你不会没有感觉吧。”
感觉?就是什么感觉都有才说不明白啊。丁豆低着头,胡乱揪着衣袖不知该从何处辩解。
懿宁收回了随性,捞起一片红叶在手心把玩,深沉道:“你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份背景完全不一,本就不应该多做接触。现在朝廷以萧太师为首奸臣当道,顾相为中坚的保皇份子奋力打压。朝廷就是这样,忠臣只身心怀着满腔热血单枪匹马奋战,绝非上上之道。”
“林氏碧萝乃是征远大将军之女,席下幕僚谋士追随者在朝中多占有一席之地。你生在民间无权无能,只是一介商人的女儿,拿什么稳固他在朝中的位置。”他五指倏地并拢,枯叶在手心嘎吱作响,随着他张开的手心,化成了一抹秋风中的残骸。
丁豆的脑子很混乱,她理不清头绪,仿佛懿宁说的她了解又不了解,如果王爷没有察觉错,难道自己是真的喜欢顾敏之了?不是吧,他有家室,又有孩子,她神经比较粗,可没兴趣和其他女子争来斗去。嗯,应该是自己一直住在相府,与顾雅浓又走得近,所以王爷才产生了错觉。一定是这样。
须臾的静默,懿宁又恢复常态,“小丁,你和他在一起迟早会受伤害,为了你自己好,我劝你早些想明白罢。”
丁豆暗自定下心,“多谢王爷关心,你真是误会了,小郡主和欣儿等着急了,我先过去了。”
懿宁轻柔一笑,摆了摆手。
待走远了,丁豆停了脚,从怀中掏出个荷包,巴掌大小的锦缎囊包上用金线歪歪扭扭绣了两只水鸭,她虽不怎么喜欢鸭子,但之前女工嬷嬷只教了她一种,能记住就不错了。为了这小东西,她三天三夜挑灯没睡,手指都被针扎的没了好地方。
她深深瞧了两眼,又放回怀中。原本想送给顾雅浓当做谢礼,既然被王爷误会了,这就作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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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皇宫正门突然大开,数十名身怀急召的宣旨宦官,快马加鞭奔赴各个朝臣居所。
十万火急,皇上紧急召见群臣进宫商议。
顾雅浓身着绛紫色官袍站在大殿,群臣也是一幅幅面面相觑之姿,成惠帝自从等级三十余载从未传过急诏,他并不属于敏感多疑之人,何事如此惊慌召集文武百官大臣。
他侧眼扫过旁列几名威武盔甲的武官,镇守西南边境的要员大将们也被召见回京。究竟所谓何事,顾雅浓暗中思忖。
成惠帝在百官身前落座,免了朝拜省去了繁文缛节,刚一沾到龙椅,成惠帝露出些许担惊之色。
“众卿,朕有十万火急军情的传报,特此将尔等急召回殿。要事情紧急,还得及时与众卿共同商议。”
成惠帝冲右侧武官派头的盔甲官员抬手,“胡将军,请将军情速速道来。”
胡将军听命,朝成惠帝抱拳施礼,道:“大铭疆土的三方边关有重兵驻守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近日受到一份确切消息。赤炎国老皇帝被刺杀之后,赤炎国内混乱不堪,在王位争夺之中,直到赤炎五皇子斩杀了他的亲手足,登基做了新赤炎王。在登基大典之时,他曾在民众眼前对天血誓,要将这大铭国土增予他逝去的父王和兄弟。末将认为,恐怕这一回将重新经历五十年前那一次混沌无光嗜血飞沙的战势。”
群臣哗然,顾雅浓皱起眉心,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末将听闻潜伏在朱风国的探子回报,朱风王已经接受了赤炎的联盟邀请,朱风境内也开始打大规模征兵采粮。假以时日,两国准备联手攻打大铭。”
“众卿有何良策?”
众臣低垂着头互相探查,私下伤着脑筋。
成惠帝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和大臣们心头着急。
有人站出身,“启禀皇上,微臣认为无须过于担心,赤炎地处狭小之国土,资源材料稀少,原本十万精兵也在这次内乱中损失惨重。众所周知,朱风乃是封闭之国不与外界流通,常年且无战事,军事戒备自然有所懈怠。如此两国联盟,别说我泱泱大铭三十万大军,就是驻扎东西边境的十五万亲兵,也能将他们消灭的一干二净。依微臣愚见,圣上切莫担心,只需派重兵把手边界静观其变即可。”
有了保守派必定有反对派,这不。
“回皇上,臣认为,此时此刻反而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新赤炎王相较于历任赤炎王,对大铭而言绝对是个史无前例的巨大威胁,有消息说,新赤炎王刚上任不过三日,仅靠他三万亲兵便将其周边十数小国纷纷吞并,且大量杂合屯兵。新王年轻气盛,赤焰军凶猛残暴,臣认为赤炎短时间内重新集合强势兵力并不是难事。”
保和派的脸绿了。
“如此赤炎,再加上国富丰饶重新招兵买马的朱风,守株待兔未免有失护国其职。”那大人别有深意扫了一眼。
保和派为代表的朝臣,当然不会忍气吞声,“赤炎小儿有何可惧,老夫就不信联合夜池的五十万大军,由胡将军的亲手带领,赤炎朱风还不乖乖跪地求饶。”
行动派嗤之以鼻不屑道:“要是之前的夜池还好说,上回联姻失败,夜池人心里难免有诟病,哪会再出面帮你。皇上,调兵之事一定要三思啊。”
“皇上,我大铭的同盟并非只有夜池首选,南诏诸国从前起就对大铭频频示好,只要派遣使者出使沟通,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
“皇上……”
成惠帝被吵得脑子都大了,他出声制止,“两位爱卿皆有理,尔等建议容朕再好生想想。”
众人收声,垂目而站。
成惠帝面色凝重,从龙椅上站起,来回踱步,“其实,在赤炎与朱风勾结之前,朕早有准备,以连盟国身份再次向夜池请求兵力增援。朕本做好被万般刁难的准备,毕竟我大铭曾有愧与人,哪知夜池王却欣然接受协议。”
话音未落,就有拍马屁者赶紧跟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