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丰收商行做了几年?张明平时为人如何?”
“回大人,小人在丰收商行已经干了三年,张明是丰收商行的二当家,对工作他很严苛与挑剔,但私下为人和气好说话,十分照顾手下的小辈们。”毛大东飞速抬了眼又低下去。
何大人摸摸八字胡,似琢磨状,“你既然是张明手下的随从,那你可知张明有没有与何人结怨?”
毛大东想了想,摇头,“就是因为平日张明为人谦逊有礼和蔼可亲,不光是商行的小打杂还是合作的客户,都对他印象良好,小人想不出张明会与人结怨。”
何大人转动芝麻大眼珠,“毛大东,你与嫌犯南枫可否熟识?”
毛大东身子顿了一下,他侧头看了眼阿发,才回道:“回大人,我刚入丰收商行的时候,就是南枫负责带我熟悉环境,可以说是熟识。自从南枫回了丰收寨之后,我俩就不常见了。”
“南枫为人在丰收寨如何?”
“他为人很和气,很仗义很帮忙。从他去了丰收寨当上大小姐的贴身随从,我们就不常见了。”毛大东越说声音越小,忽然他话锋转开,“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洋洋得意在我们面前炫耀,说总有一天要坐上丰收寨大管家的位子……”
脑子飞速回想,当初在丰收寨,阿发也是时不时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丁豆已经将它作为他的口头禅。
听到最后,何大人笑得深沉,像是抓住了把柄,“照你的话而言,本官是否可以认为,南枫这给人面上虽很和气,其实内心陈城府深有野心?”
毛大东愣住,犹豫点了一下,又点了几下脑袋。
“回大人,其实这并非小人一人的想法,他年纪轻轻大有可为,但总是围着大小姐转,大小姐好动又经常闯祸,每回南枫都是主动替她揽责任背黑锅,估计是想先和大小姐讨好关系,从而利用寨主的身份捞好处。”
一直旁听不语的阿发,不可置信嘶吼出声,“不是!我怎么会利用大小姐!她同我从小长到大,我把她看作亲妹妹!不会!不可能!”
毛大东吓得一身冷汗,哆嗦成团。
何大人示意衙役让阿发噤声,又将那张泛黄的纸条展示出来,“毛大东,你可认得这张纸条?”
“这……”毛大东扫了一眼,便转开头,眼神闪烁,“不认识。”
何大人早就猜到他会抵赖,手持惊堂木又是一下, “还不说实话!你也想坐大牢吗!”
不光是毛大东几乎惊得趴在地,浑身发抖如病发。堂外的看客们也被弄得吓掉了魂魄。
忍不住站起身,何大人怒斥,“这是在你屋里的床下才找到的!纸条上面写着“请二当家速来米铺商量要事,南枫。”分明是当日南枫派你去给张明送的信!为什么你迟迟不坦白,要不是我们搜到证据,你是不是准备继续隐瞒下去!难道,杀害的张明的真凶不是南枫,而就是你毛大东!”
毛大东身子歪倒,趴在地磕头如蒜道,嘴里嚎叫哭丧,“大人冤枉啊,我老实招了!其实是南枫让我这么说的,他说我只要把纸条交给二当家看过后烧掉,并且保密的话,他会给我三百两作为安家费……我怕他反悔,于是准备留下证据日后要挟他!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丁豆站不住了,双颓然软,随时都会晕厥,她死死扣紧手心的肉。
屏风后端坐的顾雅浓,也只能看着虚弱的丁豆故作坚强,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你胡说!胡说!”阿发双目赤红仿佛要流出血,他死死瞪着毛大东,要吃人一般研磨银牙,“大人明察!我的确曾经叫毛大东帮忙送过书信!但是绝对没有承诺拿钱买封口费!”
就等这句话,何大人冷哼,“这就说不通了,方才你作供说你不知道张明会来米铺之事,这下又承认指使毛大东传递消息。这么说,你之前所说的话不都是谎话?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要本官如何相信!”
阿发鼻喘如牛,气得说不出话。
“大人,我还有事要说。”干瘦的手掌颤巍举起。
何大人点头示意。
毛大东狠心把牙一咬,“几个月前,丰收寨手下大部分产业都因为大小姐悔婚赔偿给了飞虎帮。直到前些日子,丰收寨才将商铺收回。寨主有意将大半店铺交予二当家,南枫不同意,并要挟二当家如果不把丰收米铺交给他,不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大不了大家一起鱼死网破……他还叮嘱张明,日后小心些……”
铁链叮咣响不停,“你血口喷人!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从没觊觎过丰收寨的一砖一瓦!你撒谎!你撒谎!”阿发嘶吼的喉咙充血也不在乎,脖子肿胀的青筋仿佛随时会爆裂开,两名身强力壮的衙役,尝试了好几次才将他的暴怒勉强压制住。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毛大东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汗珠还止不住滴落在地,他连擦拭都不敢,“回大人,小人是无意间听见张明与南枫在书房争吵……小人怕事,没敢说出来……”
整个殿外炸开了锅,人群的细琐碎语,渐渐变为谴责。
阿发双膝跪地,对天狂嚎,“天地良心!我南枫从没对不起任何人!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我与不仁不义!为什么要诬陷我!毛大东你说实话!说实话!”
铁链挣脱地叮咣刺耳,阿发暴怒,哀怨嘶吼,如野兽般就要朝毛大东身上扑倒,两名衙役眼看就要拉扯不出。
大殿乱作了一团,何大人一手扶住吓歪的官帽,一手指着阿发大喊:“快、快!用刑!”
随后又上来几名衙役朝阿发就是棍棒扑打,没多会工夫已然见了血。
毛大东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
耳边皮肉声胀裂,阿发死咬牙关,牙齿生生陷入嘴唇流出了鲜血,他哼也不哼。
人群有人捂住眼不敢再看,丁豆已经泪流满面,她背过身看不下去,难受捏住胸口。
“监狱疑犯与证人已经昏倒,无法继续作证,本官宣布,先暂且休息片刻。”
发完话,何大人恭谨将顾雅浓请进了府内。
承先在人群寻着丁豆时,她惨白脸色反应呆滞。
他担心道:“小丁,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公审完了我会去找你。”
丁豆呆呆转过脸,拉下承先的手,“不行,我一定要看下去,我一定要亲眼见证还二伯公道。”
承先有些为难道:“照这样下去,情况对南枫很不利,如若张明真是南枫所杀,那……”
不等承先说完,丁豆斩钉截切封口,“不会的,阿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虽看错过楼敏之,看错过阿克苏。但是,阿发不一样,他是发自心底对我好的,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我相信他。”
她眼里的坚定与信任是从没有过的炙热,承先没有强求。
再度开审,阿发被打得只去了意识,无法继续作供。
大暑天,肥胖的何大人已是热得汗水浸染了官府前襟,那帕子擦把汗,审案俨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堂下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