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顾雅浓依旧清醒。

她咽口唾沫,“我现在有点困,想眯一下眼睛……就一下下哦,你待会记得叫我好不好?”

想不答应也不行,轻微的酣睡已把丁豆占据,她趴在石床再无动弹,女子特有的香味和绵长呼吸均匀交织。

顾雅浓叹口气走过去,脱下烘干的外衣遮盖在丁豆裸*露大片肌肤的胸口,又将她原本靠着石床的脑袋移到自己肩上。他就这样保护在丁豆身旁,轻柔抚上女子嫣红的微酣面容,眼底深处的冰寒似乎在渐渐融化。

丁豆再次恢复神智,是被热醒。她抬头,发现一张放大的俊美容颜,那人双眼紧闭,黑羽般颤动的睫毛,几乎要戳上自己的脸颊。

暑气顿时清醒,自己居然枕着顾雅浓睡着了。她赶忙坐起身,瞥见顾雅浓肩胛处衣料沾染一片水渍,心生疑问,衣服不是烤干了吗?又抬头审视,屋顶也没漏水啊?

她下意识擦拭嘴角,双眼圆瞪,这难道是我的口水?

她匆忙起身不知所措,顾雅浓这般爱干净的人,我将这污秽之物染了他的衣裳,他会生气的啊。

她动静不小,顾雅却似乎没有反应,她轻轻捅了捅,四周沉默。

“大人?”

她壮着胆子,喊了几声还依旧没有回应。

再捅一桶,这下,顾雅浓直接歪头倒在石床上。

“娘啊!”丁豆跌倒在地,心中不祥预感显现,她颤抖着手上前检查,顾雅浓紧闭双眼,满面烧红,额头不断往外渗出大颗粒汗珠。丁豆试探鼻息,随气若游丝总归好过没有的强。

她这才敢擦把冷汗,这……染上风寒了?

丁豆慌了神,扶起顾雅浓的肩头使劲儿摇晃,“大人你醒醒!你醒醒啊!”

没有任何呓语,几乎哼不出半个音节,顾雅浓就安静躺着,任手忙脚乱的丁豆肆意摆弄,用了好些方法,顾雅浓始终不见睁眼,她索性把坚硬的石床用稻草垫厚实,又小心将顾雅浓放上。

一定是方才的湿衣服受了凉气,他原本身子骨就弱,这一路遭罪,又是摔伤又是淋雨,怎会不生病。丁豆狠狠往胸口捶打,都是自己的错,小心一点就不会连累他了。

再没时间自责,丁豆回忆从阿发那看到的,拿废铁盆烧开水,撕下衣沾湿温水摆替顾雅浓擦拭。他脸颊越烧越红,汗珠越冒越大,嘴唇开始发白干涸。顾雅浓清高好强的性子几时受过这样的罪,看得她心口堵得简直要难受死了。

万一这人是醒不过来了,那可怎么办,她不敢往下想,一边擦汗一边掉泪,这回她是真的怕了。

换了四趟热水,守了数个时辰。

还好,丁豆命不该绝,顾雅浓有知觉时,丁豆正紧握着他的手,低声祈祷。

手心的指头动了动,丁豆瞪大红肿发泡的眼,惊喜道:“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还认识我是谁吗?”

顾雅浓沉默半晌,酝酿呼吸,扯开了干涩的唇,“不得无礼……小丁……”

丁大壮士仰天长叹,说不出的欣慰,“还好还好,没烧坏脑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要吓死了,万一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啊?”我住谁的?吃谁的?找谁借银子花啊?

顾雅浓没有说话,只是凝视她。

“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

“那叫什么?顾相?”

顾雅浓嘴角扯出浅笑,“随之,叫我随之。”

“随……随之……”丁豆转过头,不敢看那迷离的目光。随之,真是好别扭,“……我……”

顾雅浓想坐起身,力气却还没恢复,丁豆将他的身子挪正。

“豆儿,真是辛苦你了。”

丁豆不动声色抽出被顾雅浓握住的手,“方才我跌落山坡的时候不是你一直在护着我吗,要不是因为顾及我的安危,你也不会受伤。”等等,方才他唤我“豆儿”?我没听错吧,这好像是第二次了。

顾雅浓刚醒过来,似乎要下床走动,被丁豆出声制止,“别别别,你先别动,让我看看。”

“大……”抬起头看见顾雅浓从未有过的深沉,丁豆下意识把“人”字咽下,“随……随之,你最好还是先躺一躺,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她低着头,飞也似的转身就往外逃,她快要窒息了。

倏地被抓住手腕,修长无力的手指仿佛根根滚烫的烙铁。

丁豆心绪混乱,低垂长睫,“放心,我一会儿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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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握着枚纸条,是方才飞鸽传来的紧急通知,懿宁面色平静。

古娜依的内力还未恢复,在身侧低语,“格哈大赛自举行以来,从为下过这么大的暴雨。千草之林突发洪水,必定是惹怒了山中神兽。”她讽刺看眼懿宁,“这一时半会雨夜停不了,格哈大赛暂且终止,王爷何必在雨中苦等。”

仿佛对古娜依的话语充耳不闻,懿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伫立。

陆权忽然急促唤道:“王爷,是承先!”

来人浑身透视,打湿了的发髻外在一旁,模样狼狈,“王爷,属下赶下山时,大人和小丁都相安无事。”

懿宁舒口气,“那就好,既然没事,他们人呢?”

承先双眉紧皱,“方才急速的暴雨洪流,小丁误踏入泥沼,大人为了救她,跟着小丁双双又滚下了山脚,属下冒着大雨下山也不见人。”

每说一个字,懿宁如常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陆权急道:“王爷,接下来的计划……”

“算了,暂且在这里避雨。”懿宁似乎铁了心留在山中凉亭,“把找到的线索统统拿给我。”

不可置信,古娜依眯起眼,“比赛暂且停止了,王爷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