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求侠 王小元玉乙未 2264 字 7个月前

“天山门玉求瑕…咱们走、走着瞧!”银元宝在地上扑扑滚动,一面狼狈地旋着身子避过众人来抓打他的手,一面粗着脖子大声嚷道。他已将王小元方才报的名号记下了,下定决心要借恶人沟之手好好报复这孙子。

毕竟顶着天山门的名头,王小元不觉有些心虚,但仍勉强笑道。“那在下就诚心等着了。”

话音未落,自头顶忽地传来了一声轻笑。

“――等?倒不必等。”

这声音来得突兀,言辞间透着一股睥睨世事的傲气,锋锐难当,直教少年仆役瞬时如芒刺在背。

是谁?

王小元一个激灵仰首望去,却只瞥见一个黑影疾疾掠过。他目疾未愈,只依稀辨出那黑影手上数道泛着寒光的弦线星驰而出,掀起利风阵阵,转眼间就将银元宝的头颅削下!

在一片激喷的血雨中,无头之身瞬时软绵绵倒下,银元宝那硕大无朋的身躯抽搐几下后便再也动弹不得。可怜他话未说几句,转眼间已一命呜呼。

见此惨状,谁不是心头大骇?王小元连忙将刀横在身前,急喝一声。“来者何人?”

那黑影倏地将两脚点在台上,桀桀笑道。“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这可叫人伤心。”

此人是谁――想必已经没有必要再问。

因为当这人从阴影里走出,幽幽青光映在他那副面具上时。众人于惊骇中又是一震:他们都认得这人!

一张靛色的丑罗刹面上,是一对灼灼似灯的凶眼。此人头戴戾气大盛的罗刹面具,着一身漆黑短帔,周身弥漫的杀气似刃,威逼众人。

“是…黑衣罗刹!”

有人先在人群里叫出了声,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在片刻静默后,惶然声如惊雷般自众人中炸开,不少人丢了魂儿似的往庄门处仓皇奔逃而去。

这也难怪。试问天下最最恶贯满盈的人物为谁,黑衣罗刹定是榜上有名。

传闻他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曾为取得一宝刀踏破鹤形门,杀天穿道长;又横挑东西武派,屠尽带兵刃之人。直到两年前他率候天楼一众血洗天山门,对上了号称天下第一刀客的玉求瑕,对方将其手足废去才得以让他消停一会。

只不过众人皆听闻在两年前那断崖一战过后,黑衣罗刹手足尽废,元神大伤,唯一能与之抗衡的玉求瑕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今夜这仅在江湖传闻中出现的两人陡然出现在了这小小钱家庄的台上,除了教人震恐万状外还能为何?

王小元此时却紧张得手心发汗。他很清楚一件事――假“玉白刀客”遇上真黑衣罗刹,这可算得上是最坏不过的巧合。

黑衣人邪邪一笑。“恶名远扬倒也不是件坏事,省去我自报名号的功夫。”

他转身望向少年仆役。纵有面具遮掩,王小元仍能察觉到有两道利矢般的目光疾利地射向自己。仅此一眼,其中杀气已盈溢四周。

黑衣罗刹打量了身着白衣的王小元一番后开口道。“玉白刀客。”言语间毫无犹疑,显然不是在问他身份。

少年仆役此时已惊出一身冷汗,但念及方才刚用了玉求瑕的名头拆穿钱家庄骗局,这时露了马脚可谓功亏一篑,于是咬牙道。“正是。”

“两年前断崖上,你我曾见过一面。”黑衣罗刹道。“那时情景我仍历历在目。”

王小元心里发虚,却强撑门面道。“我…在下是贵人,贵人多忘事。寻常事尚且不记,更别提那些陈年芝麻谷子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衣人两手十指轻轻颤动,方才一度现出的银光又灼灼现于眼前。原来他手上缠着细细弦线,这线在其精妙操纵下甚而能削肉入骨,刚才他就是凭着此线将银元宝头颅割下的。

但听黑衣罗刹道。“记不得倒不要紧,你只需晓得一事――”

一道凛然杀气袭来,少年仆役下意识旋身一避,斗笠却已被弦线削去一片儿!若要再晚半分,削去的可不是竹篾而是血肉了。

这堪称天下最恶的人冷冷笑道。

“那时你废我手足,今日我便要取你性命。”

第31章 (十九)藏刀不见影

话说到这黑衣罗刹,需从数月前说起。

李家媳妇还记得,自她见到黑衣罗刹的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就翻天覆地地变了一番。

那一日的清晨有些不同寻常。

李家媳妇晨起后立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院内悄无声息,鸡犬不闻。天边素晖朦朦,寒风里挟着一股腥气,教人初一张眼就心里惨惨澹澹。

她心神不宁地梳妆毕了,迈出房门。往日此时下厨已生起火来,喧声渐起,今日却四下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竟似无半点活人气息。

滴答。

走到檐下时,有雨点坠在她的面颊上。

李家媳妇仰首望去,只见空中光白一片,不像是要落雨的模样。她伸手去拭那雨珠,却发觉指上一片殷红。这不是雨,是血!

这血源自何处?她头脑发昏,将视线颤颤地挪了几分,终于瞧见了一件物事。檐上似是放着浑圆的“某物”,而淅沥的血雨便顺着檐角落下。

“头……”她喃喃道。

当意识过来那究竟是何物时,李家媳妇尖声叫着往门外逃去,有人割了她夫君的头,掷在了房檐之上!想到此处,她满眼皆是她夫君那两只呆呆滞滞的、全无生机的眼,以及泄流一地的暗红血色。

谁料到了门前,她却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因为门槛上也放着一个头颅。

她家的小福满生性好动,坐不得片刻,平日总爱上檐捉雀,下水摸虾,总将一对儿白胖的脚丫沾着塘泥四下跑动,而这号称一刻也坐不住的小福满此时竟安静下来了。

李家媳妇颤巍巍地捧起了小福满的脸,只觉冷冰冰好似顽石,青紫面庞上瞪着粒僵直的眼珠子,眼瞳里好似蒙上一层云雾,那是浑浊的惊疑。另一粒眼珠不知遗落在了何处,空余一个触目心惊的血洞。“死不瞑目”这词儿今日她总算领教到了。

发生了何事?是何人所做?是谁害了她夫君、她孩儿的性命,作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她发出溃不成声的惨叫,将那头颅抛下。纵使疑问纷纭,李家媳妇此时心头也如僵死眼珠里浮着的浊雾般迷迷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