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1 / 1)

求侠 王小元玉乙未 2855 字 7个月前

红霜叹气:“我倒是不知你要寻的那人是何等来头,不过园里有令,若是碰见来问‘金乌’此人的,甭管那是皇亲国戚,还是散财千金的,一律抹了脖颈丢进水沟子里去。”

王小元只觉心里纳闷,听红霜的口气,似是如临大敌。难不成天底下还有个同名人物,那人是位可怖之极的魔头?

窥墙女们早已退下,待除去腰间刀剑,披上彩帛子,她们又化作笑语盈盈的女侍,将碟盏递来,方才那咄咄逼人的煞气早已不见踪影。

他正发着愣,武立天已端着铜觞来敬他了,口里只笑道。“金乌…不就是你家那位穷凶极恶的主子么?脾气臭,嘴巴坏,丢了不正好,还寻他来活受罪作甚?”

往日在嘉定相见时,武立天分明记得那少年总爱暴跳如雷,从来白眼待他,别扭拧巴得很,还时常拿王小元作出气包。

这话听来颇有道理。要这个成日欺侮他的魔头不见了影儿,他高兴还来不及。王小元点头,索性引开话题,试探性地拿着筷儿戳了戳武立天与红霜:“武大人,你与红霜姑娘…”

武立天挠头:“咳,还不是那老儿成日胡管事儿,想要寻个人家跟我过了。可我偏不要。”他瞧了一眼红霜,眼神忽地软了些许,“我武立天的事,自然是自个儿说了算。”

“不过嘛,你知道那老不死出了什么馊主意么?不但有事无事都布个江湖令,还叫了南派几个交好的婆子,商量着办个‘招亲会’,塞北江南都传遍了,说要给我挑个好女人。”武立天嗤笑,“谁都觉得我要拿了那老东西武盟盟主的位子,现在千百个夜叉婆争着要嫁来呢。”

红霜在一旁冷笑:“不错,像我这样的风尘女身子脏污,又卑贱,是个下|流种子,比不得你那群‘好女人’。”武立天不解她为何忽地撒起脾性来了,殊不知方才话里的这词儿忽地刺痛了她的心。他见红霜面上冷冷的,竟乱了阵脚,张口结舌地不知如何安慰。

此时王小元忽问:“近来武盟大会要召开,令尊莫不是借着武盟大会的名头来召集那些女子罢?”

武立天忿然点头。他解了腰间的枣木牌儿丢在桌上,指着它道,“喏,这就是武盟大会的令牌。我家那老不死的丢给我,我还在想着法子把它去换了当票咧。”

武盟大会上,天下百流相会。传闻群豪汇集,各显身手,说着像打擂,实则是各显各派的神通,好镇着旁人不敢对本门出手。若有江湖之事,也一一拿来辩清利害黑白。王小元已隐隐想到若是武盟盟主武无功真有为自家儿子说媒的打算,恐怕今年的武盟大会将化为一群女子大打出手,揪发扇脸、乱起干戈的局面。

“那武大人有何打算?”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武立天蹙眉,“要是是位寻常女子胜了,我便一殳把她打得鼻青脸肿。若是像红烛夫人这般厉害的当家人物,那撒腿跑了便是。”

这话对向来倨傲的武立天而言着实难得,可见武盟大会藏龙卧虎。王小元盯着那枣木牌,沉默良久。

武盟大会似是说书先生口里有如方丈福地似的存在。他往时要能瞧上一眼,便觉得祖宗三世都能乐到极巅。登峰造极之人会于一处剑拔弩张,略一想便不禁在胸中掀起澎湃心潮。

“这回有哪几派别与会?”他问。

武立天嘴角一勾。“全部。”

“南北两派,东西百流,全聚在天府。不算那几位常来的老光杆儿,这回天山门总算敢在玉北辰归天之后冒出头来…现时的新门主是叫玉甲辰?年纪尚轻,恐怕是担不起北派老油条们的质问。”

说到此处,武立天叹道,“天山门也算得命途多舛,这几日又有凶徒害命之说,真是没一日安生。”

王小元默不作声地听着。

良久,他忽而道。“武大人,若是有人替你压过那些争风女子的风头,你会如何?”

不知怎地,当听到“天山门”三字时,他心头狂跳,倏时如坐针毡。与玉甲辰相别已久,也不知那傻门主是否寻到黑衣罗刹踪迹,又是否仍存于人世间?想到这处,他坐立难安,巴不得插翅飞至天府。

此时什么他与竹老翁前来逍遥玩乐、自家少爷与三娘不见踪影之事仿佛忽地被抛到九霄云外。

武立天笑道:“自然是感激不尽。”他想了一想,忽而拍案急道,“不过!若是要我当即娶了她,定也是不可能的。”说罢还后怕地瞧了红霜一眼。

先不论那位列江湖榜的南派当家红烛夫人。小飞燕、柳青儿等一众女侠也是极难应付的。

王小元笑着指了指自己。“那人若是我,你会放心么?”

未等武立天自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抓起那枣木牌子,微笑道。

“武大人,我帮你一忙,扮作女子去拔个头筹。你将这武盟大会的令牌交予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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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离完结还有一段日子,不过已经在向最终卷过渡惹!不用担心金乌,该见时会见到的|ω?)? ???

第149章 (九)龙蛇本难辨

天已过了夕食时分。街边挂着熟果似的灯笼,细篾子笼着清亮的光,黄澄发亮。茶肆与草垫铺里的伙计都暂歇了手上活计,捧着土陶碗在石阶上蹲着,胡急地往嘴里塞米饭。

王小元在园里酒足饭饱,一嘴油光。有个老乞儿似的人物蹲在墙边等他,见他捧着肚皮出来,拄着绿竹杖缓缓起身,一巴掌拍他肩上。

“如何?这春光探得可还称心?”竹老翁朝他飞眼,揶揄道。

王小元眨巴了一会儿眼:“那儿的杏叶鸭够酥肥,好吃。”

旁人进了醉春园,皆猴急地要一试欢好之事。可这娃子倒好,光惦记着偷吃了,丝毫没有开窍的模样。竹老翁大笑,又去揉他脑袋。“下次想吃,寻个酒家便是了,何必去劳烦姑娘家们!”

王小元没说话。他袖管里沉甸甸地塞着枚枣木牌,令牌上镌着受邀人的门派名姓,只有持这牌才得入武盟大会,可说每一枚都独一无二,仅此一块。武立天将自己名姓用殳尖削去,再转送予了他。

两人正往客栈方向走,王小元没由头地忽地来了句话:“天怎么黑了?”

“哪处黑了?街边不是点了一路灯轮么?”

虽说早过了元宵,但邸舍外头悬了许多只绢布灯笼,有的贴着鸡毛,有些浑圆鼓胖,像粒硕大明球。灯光透过发黄的宣纸淌在王小元面上,像流淌的金河。但竹老翁分明看见他的两眼乌漆墨黑,没落进一丝光。

王小元捂了一下眼睛,笑道,“是么,兴许是暗了,没瞧清。”

从以前开始他的眼神便不大好,眼前影影绰绰,不论看什么物事都好似落在纸上的氤氲水迹,像生了层薄雾。可近来眼睛愈发不好,有时倒真如个瞎子般。

竹老翁的探询而忧心的眼神落在他侧脸边,热辣辣的。王小元察觉到了,赶忙心虚地转了话锋:“老前辈,你熟园里门路,觉得哪样的姑娘好看?”

这可问到了竹老翁的心窝子里。他年轻时省着吃喝钱也得去成衣铺里买件体面?[衫套了,把脸面洗干净混去与勾栏女春风一度,老了也不正经,常蹲在街边用眼神描摹女人们袄衫下的玲珑曲线,还给自己封了个“章台名将”的大名儿。

老头摸着糟白胡须,若有所思道,“姿色这玩意儿,就同画一般。有初一见便惊如天人,瞧了心里局促的,也有略施些粉黛,便像青山秀水般清朗的,各人有不同的爱法。不过依老夫看,还是柔媚里带几分英气的好,像初露花芽般的可人。”

王小元点头称是,又忙问道,“那穿成什么模样好?”

竹老翁道:“若是季伦锦障的,锦衣花缎的好。寻常姑娘嘛,苋菜红袄褂,蝶黄棉裙,穿在身上是极喜庆且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