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媒婆惊讶了半天,才想起今日?来的正?事:“您也不问问我?们是替谁做媒?”

“是谁啊?”宓凤娘不以为然?。不是闵家就是裴家,难道?还能是大内皇帝不成, 还笑嘻嘻往大内方向指了指,“您就说是姓赵我?也不稀罕。”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是,是段家, 食饭行的行老段家。老身?是替段家来提亲。”

“段家?段行老?”母女三人齐齐出?声?。

“他?妻子不是才去世么?”

“他?怎么敢?”

“他??!”

两位媒婆笑笑:“段家少夫人的确是个没福气的, 不过已经出?了三月, 等过礼、定亲,等正?式成婚也到一年之后了。”

一年是时下给妻子守孝的天数。

叶盏气笑了:“合着守孝一年,还要将走礼的天数算进去?”

她连着摆手:“不可,我?对段行老甚为敬重, 不信他?能做出?这等事。”

将那两位媒婆请出?了酒楼。

之后玉姐儿就纳闷:“段行老看着是个有礼节的, 怎么会做这等不靠谱的事?”

再说素日?里也没见过段行老对妹妹有什么男女之情, 两人说话都客客气气,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丝毫没有半点?私情。

叶盏也觉得奇怪:“他?也应当听说过我?拒绝其他?人提亲的事情, 怎么还来?”

没半天就知道?了答案,段行老气喘吁吁来了酒楼,进门就拜:“对不住了, 有所叨扰。”

见着叶盏后拼命解释:“家母, 是家母,自作主张,我?知道?此?事后就急着赶过来。”

又一脸苦笑:“家母见我?为亡妻伤神,茶饭不思, 恐怕我?追随她而去,又听我?在家中谈起您多有赞赏, 便自作聪明为我?提亲,还请您谅解。”

他?连连作揖,又恭敬道?歉,让人生?不起气来,叶盏便点?点?头:“无妨。”

便是责备也说不出?什么来,到底是亲娘一片苦心,总不能怪人家慈母心肠吧?

见她谅解,段行老松了口气,又赶紧行礼这才离开。

宓家人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这一切落在裴家两位侍卫眼里,当天晚上就被鸣镝大斧知道?了。

“好?好?好?,谁叫少爷不提亲?这下什么人都上门提亲了!”大斧气得狠狠顿一脚。

“少爷不是不提亲,只是,唉有个心结没转过来。”鸣镝拍他?一下,“一会少爷下衙回来这件事可要瞒着他?。”

“瞒着他?什么?”

两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责问。

鸣镝和大斧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夫人!”

“拜见夫人!”

是裴家当家夫人柳如嫣,她身?着便服,发髻也简单梳了个髻,一看就是风尘仆仆才从外地赶来:“说罢。”

“无非是一些市井传闻”鸣镝支支吾吾,还想着隐瞒呢。

“你家少爷升了官职脸上半点?喜色全无,外面都赞他?有城府,却能瞒过亲娘?”柳氏满不在乎打量两个仆从,“我?看他?写来的信毫无生?趣,当下就想来汴京探探,这不,就遇上你俩个活宝。”

“夫人,其实是这样的”大斧顾不上鸣镝使眼色,就要将实话说出?来,却见月色下有人信步走来。

正?是自家少爷。

本来想说的话立刻堵回嗓子,这下什么话都无了。

柳氏看儿子过来,那话便也卡在了嗓子里,儿子大了,他?若是不愿意如实相告,自己也不便逼问。

只好?偃旗息鼓,想着接下来几天寻个由头慢慢探听。

不过没等多久,第二天裴昭才去衙门,柳氏就听外面奴婢通禀,说是裴老夫人召唤她。

“唤唤我??”柳氏惊讶得手里梳子差点?掉落,“老夫人?”

“正?是。她老人家请您过去一见,说是为着少爷的事。”裴老管家艰难回话,咽了咽口水,自己也觉纳闷。

从当初裴老爷执意要娶柳氏开始,裴老夫人就与儿子儿媳恩断义绝,当从未有过儿子,怎么这不年不节的,忽然?就要召见儿媳妇?

“既然?婆母传唤我?,我?便不可失礼,还请您稍候片刻。”柳氏打发走了裴老管家之后就请女婢给自己梳了个郑重庄严的发式,又换了深色郑重的衣服,这才赶紧起身?随着管家去府邸另一头。

柳氏还是第一次来裴老夫人所住院子,她自然?不会四下打量,但仍从四周环境中敏锐感受到这里处处都有一股垂暮之气:院中婢女都不说不笑,步态举止沉稳,所以失了活泼;室内的花瓶帷幕都很庄重但已经不是新近时兴的样子,显得有了年头;静默的能看见室内灰尘在太阳下舞蹈,越添寂寥。

老夫人老了啊。

柳氏这么想着,这些年卡在心头的疏离之情便少了许多,见老夫人时也态度恭敬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喊了声:“婆母。”

“不用。”老夫人还是很疏离,“唤我?崔氏,或裴老夫人都可。”

柳氏没生?气,反而话里带了丝笑音:“晚辈受教。”老夫人果然?如传闻里一般,很是傲气。

“老身?也不废话了,这许多年未见过你,今日?唤你来,是为着裴昭那小子。”裴老夫人依旧语气疏离。

“德音他??”柳氏听闻她提及儿子,生?怕是有什么事,急得声?音都紧了几分。

“莫慌,他?又不曾在外面作奸犯科。”崔氏不耐烦道?,“我?是说,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