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绽专注地给他把全身每一处都洗过,洗完以后,手指慢慢滑到林祺贞的脖颈处。

那只殷勤伺候过林祺贞无数回的手环住了林祺贞的脖子,摩挲片刻后,五指缓缓收紧。

周绽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谋杀林祺贞,他迷恋又痛恨地盯着林祺贞的面孔,直到林祺贞在他的压迫下不舒服地喘了两声,才如梦初醒地收回了手。

幸好林祺贞的脖子上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否则明天等着他的估计又是一顿毒打。周绽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凑到林祺贞湿润的脖颈处,轻轻在自己的指印上愧疚地亲了一下。

宿醉比挨一枪还叫人难受,林祺贞第二日中午醒来,头痛欲裂,几乎无法下床。他结结实实地痛苦了一整日,身边只一个周绽,于是周副官就成了出气筒,被林司令辱骂了一整日,还要体贴地递上茶水。

等到林祺贞稍微好些了,挑了个好日子,硬着头皮去了军部。

正要出门,周绽破天荒朝他告了假,态度十分自然,理由是家里的墙被邻居装潢时凿穿了,要回家处理。

早不坏晚不坏,他这座靠山倒了,他家的墙也跟着倒了?林祺贞盯着他看了片刻,云淡风轻地放他走了。

随便拎了个士兵给自己开车,从军部再一出来,林祺贞的头衔从握有实权的司令变成了名誉称号“丹斯里”。

港口自然是牢牢地攥在了手里,他还是那个富贵闲人,可是往后出门,再也不会有士兵前呼后拥,只能凭“护国将军”这样一个荣誉封号,每年领一份不高不低的津贴。

大热天里,林祺贞感到十分萧索,颇有种被扒掉衣服的窘迫。他匆匆钻进车里,赶去驻军地安抚士兵。今日过后,这些兵就要被全部打散,该退伍的退伍,还年轻的就化整为零,编入其他的军队,总之,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他林祺贞的属下了。

林祺贞在宣布改弦易辙的命令后,军队自然冒出许多愤怒的声音,大多来自大龄士兵或者伤兵,新的队伍一定不会接收他们,等着他们的一定是被迫退伍。退伍金每人只能领取一笔,用完就没了,等于就此断了生计。

林祺贞早就有此预料,立即又发表一次演讲,保证退伍士兵如果无处可去,可以来找他,他会安排一份工作,即使没有军饷那么优渥,至少能养家糊口。

光是统计名单就统计了两三日,为了安抚人心,林祺贞吃住全在驻地。驻地偏远,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无聊得受不了,就日日地在靶场打靶,靶子都被他打烂了四五个。

期间,周绽没有出现。

没有他在,林祺贞的生活变得十分不便,随便抓来做事的卫兵完全不清楚他的喜好同习惯,喝水不会给他提前准备好冰块,夜里也不会提前拿香去熏屋子,他是个极招蚊虫钟爱的人,睡在驻地的第一夜,第二日全身就起了十几个红色大包,痒得他直上火,牙龈都肿了起来。

闲暇时,林祺贞多次想起周绽,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

从前狗一样趴在他脚边寸步不离的人突然跟在不再跟在屁股后头打转了,能是什么原因?是不是这条狗突然发现跟着他或许不再吃得起肉,动了心思想要寻找下一个靠山?

林祺贞在此刻不由得想起辜镕当初的警告:“数典忘祖之人的背叛不会只有一次。”

这事不能细琢磨,一琢磨就容易觉得脸疼。林祺贞不动声色地招来另一个姓李的副官,吩咐他找人去盯一盯周绽的行踪。

他手下这一万多号兵,基本全是他半路捡来的,除了周绽。

周绽从十三岁被他买来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任何人想要另谋生路他都可以放,唯独周绽,这是他的家奴,谁走他都不能走,就算他林祺贞穷得饭都吃不起了,周绽也得跟着他喝西北风,否则他林祺贞的威信何在!

一想到周绽的古怪行为,林祺贞就心里憋得慌,心想要是这小子真的打算偷偷摸摸地背叛他,他一定亲手结果了他。

又过了两日,自愿退伍的人数终于的统计完毕,士兵们也算和平地接受了这次撤番,林祺贞大功告成,总算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林家只有那么几座油棕和橡胶种植园,哪里来那么多的岗位可以接纳几千号人,他叹口气,头疼地打算一番,预备厚着脸皮再去辜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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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副cp 剧情)

林祺贞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

汽车驶近高耸的铁艺大门,从车窗里,他眯着眼瞧见门口站了个高大清瘦的身影,是周绽。林祺贞的眉头轻跳两下,不由得想起昨日李副官汇报的事宜。

周绽消失的这几日,并没有回家灰头土脸地修葺院墙,反而衣香鬓影地出入了几次参政司秘书的别墅,并且和英国人相谈甚欢。

李副官刚说完,林祺贞当时便勃然大怒,踢翻了一张藤椅。

真操蛋,这小子到底隐瞒了他多少,怎么会和英国人有交集?他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会讲洋文。

昨日的怒火本来早已平息,可此刻看到周绽又忍不住冒了出来,林祺贞咬牙切齿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冷,简直想叫司机将油门轰到底,直接把这个该死的叛徒活活压扁以消解心头之恨。

心里恨得简直快死了,下了车,他却还撑着面子,像个没事人一样,昂首挺胸大步踏入庭院。周绽早早地就迎上来,想来接他拎在手里的军帽。林祺贞扫都没扫他一眼,冷着脸越过他回了屋。

洗了个舒坦澡,换了身舒适的短褂纱裤,他打算去辜家。房门拉开,赫然发现周绽正伫立在门口,低眉顺眼的。

林祺贞没有言语,光是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

周绽缓缓地站直身体,望着林祺贞静静地叫了一声:“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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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什么令,撤番了。”林祺贞漠然地翻了个白眼,越过他,沿着走廊朝楼梯走去。

身后马上传来周绽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林祺贞忙着去辜家,并不想这时候发作,可一想到周绽刚才那副面孔,好像誓死追随他似的那么忠诚,越想越有些忍不下这口气。说愤怒吧,还有点委屈,他哪点对不起这小子,每次一落了难,这小子第一个动作就是跑。

上一回是没跑掉,在出城的路上被日本人抓去做了苦力,这一回倒是学聪明了,趁着这座司令府还未完全垮台,早早地就做好了溜之大吉的打算。

猛地回过身,林祺贞站定。

周绽没料到他突然刹车,差点撞上他,脚步一顿,又退回去,离他大概一米远,表情匮乏的面孔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疑惑的微笑。

林祺贞也没想说什么,只上下打量了周绽片刻。接着,他徐徐地上前一步,肩头挨上了周绽的肩头,他们两个身高和体型相差无二,像这样面对着面,要不是衣裳不同,远远看去,简直像是在照镜子。

周绽的身体有一刹那的紧绷,是种兴奋的战栗,林祺贞怕被行刺,不大喜欢和人靠得很近,他也只有趁林祺贞喝醉才可以摸一摸他。

林祺贞没理会他的异样,突然从腰后的背式枪套里掏出一把冰凉的手枪,拿枪柄拍了拍他的脸,和声细语地说了句:“爷还没落魄呢,就想另攀高枝了?”

说完,他没去看周绽脸上僵住的笑容,转身,抛下一句“别再跟来”,沉下脸色快步下楼。

周绽果然没再跟上来,但是在他身后慢慢说了一句话:“我可以解释。”

林祺贞正走在楼梯上,本想一下楼就叫人把周绽看押起来,等他回来再做处置,听周绽突然出声,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视线冰冷,布满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