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汤慧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人了。

她?是孤女,皇后姨母虽然对?她?好,但?她?是皇后,年纪大了,许多事情无法照顾妥帖,在舅舅家中,舅父固然不?错,但?舅母对?她?不?过是面子情。

况且,她?和洪淑怡一番交谈,才知晓自己真是想?多了。

方才二爷高玄穆和三爷高玄策过来的时候,洪淑怡更是第一个躲出去,压根就是很守礼的模样。

如?此,她?才羞愧难当。

瑶娘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汤姐姐还真是要谢谢洪姐姐了。”

汤慧君颔首。

下半晌是画寒梅,瑶娘本身就学的很认真,虽然没有达到别?人下笔如?有神的地步,但?是她?已经比以前强多了。

她?知晓颜色如?何调配,知晓观察寒梅怎么画,全身心的投入画了这幅红梅雪景,人都快走光了,她?还是坚持不?懈的画完。

一直到夜快深了,秀林秀娟急的不?行,瑶娘才起身:“走吧。”

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秀娟还道:“您也太用功了一些,今儿是汤姑娘陪着郡主回去的。汤姑娘现在和洪女官关系又好,您这……”

“没事儿。”瑶娘怎么可能就真的认为洪淑怡是好人,反而认为她?这个人算无遗策,心思深沉。

汤慧君生性?孤单,从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自然把?别?人待她?的好看的真切,而瑶娘本身有母亲无条件的爱,她?爹虽然嘴巴坏点?,但?也替她?遮风挡雨,就是弟弟敬皓也满心满眼都是她?。

汤慧君就和她?刚从福建乡下回到罗家的样子,也因为罗敬柔对?她?伸出援手,实际上?并没有多好,但?她?也被感动了。

冬至一贯是很重要的日子,去年在家中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今年则是洪侧妃设宴和她?们同乐,当然,真实原因则是冬至大宴,这样的场合只有正?妃才能去。

除了林正?妃外,还有郡主们也都去了。

洪侧妃也颇会?自得其乐,她?就直接和她?们这些伴读女孩子们一道用饭,言笑晏晏,没有半点?不?适。

饭毕,大家坐在一起陪她?说话。

汤慧君和瑶娘坐在西边,洪淑怡坐在东边,洪淑怡正?和洪侧妃说起梅花的事情:“姑母素来喜欢黄色腊梅,我?听说承德殿那边开的很好。”

原来洪侧妃喜欢黄色腊梅,瑶娘听了微微一笑:“前几日我?正?好画了一幅寒雪红梅图,倒是不?好再拿出来了。”

都知晓瑶娘前几日画的那幅寒雪红梅图得了先生的夸赞,洪淑怡却?特地提起黄腊梅,她?就不?会?饶人了。

你笼络汤慧君也就罢了,我?可是不?信你那一套的。

洪侧妃听了却?是难得的有兴致道:“这梅花不?仅有黄梅,红梅和绿梅甚至粉梅我?都欢喜呢。”

汤慧君太不?中用,无法和洪淑怡抗衡,她?不?得不?展现一下自己,否则,太没存在感了,日后人家反而联手对?抗她?了。

太过低调就等于好欺负。

人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之中,也要能极擅长应对?才是。

皇长子的这三个皇子,三个都短命,并非良配,瑶娘掐指一算,人选就只有两个合她?心意了。

一位是九皇子,这位颇有才干,人也无甚野心,还有一位则是皇长子的小儿子,严夫人的儿子,这位比自己小两岁,前世他和天禄帝没什么恩怨,成亲后才就藩,天禄帝还把?肥沃的卫辉府分了不?少?藩产给他。

既是以才选进来的,她?也要以才惊艳众人。

在皇长子这里,洪侧妃是非常能说的上?话的,如?果有她?推波助澜,说一句顶别?人十句话。

日后,若是按照前世什么都不?变,不?出一年,皇长子就要继承大位了。

寒雪红梅图拿来的时候,洪侧妃看了一眼,尤其是红梅怒放,她?不?禁吟道:“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娘娘高见,别?人都看红梅,您却?能看到雪光。李贺的诗向来为我?所喜。”瑶娘很是欣喜,没想?到洪侧妃也喜欢李贺的诗句。

这所有的诗人中,瑶娘最喜欢的就是李贺了。

洪淑怡却?看了瑶娘一眼,她?知晓李贺其人实在是可惜,是个短命,一辈子仕途无望之人,怎么这罗瑶娘会?喜欢她?。

如?此吉祥之夜,也该说些富贵之语才对?。

洪侧妃却?突然笑道:“对?,李贺,我?也喜欢李贺的诗。”

“那就好,日后可以多请教您了。”瑶娘很是高兴。

接着,洪侧妃又提道:“再有十几天你们都要出宫去了,这几个月难为你们年纪小小的就进宫来,我?这里备了些礼物,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好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些。”

瑶娘和汤慧君连忙起身道谢。

洪侧妃摆手:“谢什么,这本是应该的。”

不?一会?儿,洪侧妃说自己身子乏了,先进去歇息。徒留下洪淑怡、汤慧君和她?在这里,三人对?视一番,还是洪淑怡出声道:“罗妹妹,侧妃她?素来喜腊梅,萱草,这等有富贵气象之花,日后你可要留心啊。”

汤慧君心道,这洪姐姐真是妥帖,方才这罗瑶娘差点?就犯了忌讳。

瑶娘却?道:“多谢洪姐姐提醒,只不?过历来有‘削圆方竹杖,漆却?断纹琴。’,我?娘在家就常常说我?是个倔脾气,我?若真的去做了,反而是削足适履,那就不?是我?了。”

这削圆方竹杖,漆却?断纹琴的意思就是暴殄天物,红梅画枝干时要遒劲,.笔上?水分宜少?,灰墨蘸深墨,逐段画出,如?此才能画出老干的形态来,而黄梅也是迎霜傲雪,香气浓而清,艳而不?俗,久放不?凋。

分明都是极好的,也各自有喜好不?同,为何一定要为了讨好别?人,去逢迎别?人。

人又不?是软骨虫,若人人一样,千人一面,又有什么意思。

洪淑怡笑而不?语。

在内室的洪侧妃,当然有人把?这些话报给她?听了,她?道:“淑怡这孩子就是太小心了些,不?过是闲话家常,也没有什么要紧。”

“这也是她?妥帖细心,罗姑娘的爹就是朝中有名的脊梁硬,其女自然是与众不?同啊。”心腹笑道。